昭阳宫内,朱德音垂眸望着手中升腾着热气的茶盏,嘴上噙着一抹冷笑,完全没注意面前绘声绘色地描述御花园瑾芳仪大发神威的翠衣宫女全身紧绷,时刻准备着那**滚烫的茶泼过来时,她能以受伤面积最小的方式承受着。
但凡和宁安宫的瑾芳仪有关的事情传到皇后耳朵里,轻则撕纸,重则摔杯,昭阳宫人都习以为常了,聪明的都会挑皇后写诗作画的时候来回禀。
宫女记忆犹新上次小太监在皇后喝茶时,没眼力地告状,说端王送进宫的夜明珠皇上都没舍得用直接送到宁安宫,皇后一怒摔杯,正砸到小太监头上。好在小太监脑袋够硬,只划破了道口子,否则虽是皇后失手犯了错,他破了相便也再没机会留在昭阳宫了。
她们一帮宫女还笑人家时运不济,她更不济!
明明挑了个最安全的时间,皇后明明应该抄书,心平气和的时间,突然抽疯地改喝了茶,她简直衰到了自己都不忍卒睹的程度。
出乎意料之外,皇后居然将茶盏安然无恙地放置在桌案上,脸上一抹嘲讽的笑:“都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还作什么妖,显摆什么威风?本宫倒要瞧仔细了,这瑾芳仪有生之日还能掀起几尺高的风浪。”
“易美人倒是想来昭阳宫请娘娘主持公道,只是气晕了,又发了烧,迷迷糊糊的,宫人不敢擅自作主。”翠衣宫女道。
如果是往日,瑾芳仪逾矩私自处置宫妃,目无皇后,朱德音势必好好惩治一番。只是眼下不同,这瑾芳仪有今天没明天,皇帝为了她和太后都险些闹翻脸,硬是从咸熙宫把看风水的道士给强押到了宁安宫,当她是个宝贝捧在手心,这个时候和瑾芳仪硬来,吃亏的只能是她这个皇后,哪怕理亏的是皇帝那个宝贝疙瘩。
面对这个要死不活的瑾芳仪,她这个皇后也得暂避其锋芒。
她挥退宫女,“让人注意皇上那边的反应,随时来报。”
翠衣宫女顿时周身舒畅,长出一口大气,喏喏地退了出去。不到门口,便又有一削肩膀水蛇腰的宫女脚步匆匆进来回禀。
长秋宫的嘉芳仪自被禁足便一直不停的作闹,皇后派人训斥一番后倒是安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整日神经紧张,觉得身边有人要害她。不吃东西就喊饿,吃了东西又觉得有人下毒开始呕吐,没几天就瘦的不像样子,连坐阵的医女都让她撵回了两个。
皇后不知怎么就对嘉芳仪的事上了心,挑了几个知根知底的嬷嬷和宫女去了长秋宫,要她们尽力服侍好嘉芳仪。谁知人家嘉芳仪不领情,成天捧着个肚子疑神疑鬼,菜里有根烂菜叶就觉得是毒药渣。
朱德音听后,哭笑不得。
“这些个贱婢,真是一天不作几回,就好像没有存在的意义似的。”
大宫女宁兰眼角一跳,这分明不是皇后的风格。
皇后一向脾气暴躁,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嘻笑怒骂起来,难不成是让瑾芳仪将死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所谓反常必有妖,皇后看不上嘉芳仪,如今人家怀着身子开始各种殷勤,知道的她是打人家肚子里孩子的关系,不知道的真当是在寻机会下黑手呢。
“你去端一碗红花送过去,”朱德音一句话就令昭阳宫温度立马由夏转冬。
她继续:“告诉那贱婢,要不然那就一口把红花喝了,没了身子大家省心,要不然就给本宫老老实实地养胎,安全地产下皇嗣,本宫自会护她周全。”
朱德音面色渐冷,原本她是有打算抱嘉芳仪的孩子来养,反正她对和皇上那档子事完全没兴趣,挂在名下也好充作嫡子女,一是免得大臣诟病,二则提防瑾芳仪怀了皇嗣打她个措手不及。至于那孩子合不合心,大不了以后再挑个顺眼的就好。
可眼下瑾芳仪指不定就没了,她也让嘉芳仪三天一大作两天一小作给闹的失了兴致。
“把长秋宫和宁安宫都给本宫看好了……皇上看上的这些个都是什么货色……”朱德音烦恼地叹道。她若有了嫡子,定要好好找个师父教导,作为中宫嫡子一定要让他知道审美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谢玖在御花园掌掴易美人,当事几人吓的魂不守舍,回自己宫里就猫起来不敢声张,彪悍的事情没有传扬出去。反倒是宁安宫突然急召御医一事,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宫廷。
几次急召御医,也没见瑾芳仪立马去死,宫妃们逐渐习惯了由希望到失望的节奏,这一次也没再向以往那般兴奋了。
唯独皇帝不同,他面如寒冰地坐在宁安宫,黑眸像是一把利剑扫过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阴狠的目光恨不得生生瞪死他们。
这几日他都留在宁安宫,谢玖虽嗜睡些,精神却还好,御医说心悸的毛病也在可控范围内。内心里他虽不信那些道士,到底他们治好了张修盈的疯病,便留了他们摆阵,总好过坐以待毙。
今日下了早朝,听说谢玖出去转转,他只当病情有了起色,谁知走着出去却是让人抬着回来。在看到谢玖瘫软的身体,怎么叫也叫不醒那一刻,他只觉脑袋嗡地一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给朕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就是这么瑾芳仪,身体还没好就让她到处走?”顾宜芳冷声道。
瑾芳仪自己不想出去,谁敢拉着她出去溜?
安春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地,翻了个谁也看不见的白眼。瑾芳仪装晕她心里有数,回宫的路上就打好了腹稿,只待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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