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敲在方向盘上,对她扬扬脑袋:“嘛呢?有什么好看的?第一天认识啊?”
“我倒希望是第一天认识。”
“什么意思?”
面对他灼人的目光,汤子期只是微笑,也没有以前一样冷嘲热讽了。她的身上还沾着已经干涸的咖啡渍,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
她清清楚楚地跟他说:“你觉得跟着连行书,有未来吗?对得起天地良心?还是,只对得起你自己就行了?”
“……”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相信,你对陈珞的付出真的无动于衷?”
“……”
汤子期深吸一口气,难得这么认真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你跟六哥的事情,我也知道,我也明白,我大概也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针对他。但是,有些事情,有些东西是不能改变的,你最终过不去的不是他,是你自己。”
比如血缘,怎么也改变不了,割裂不了。
……
杨述走了,汤子期还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车渐行渐远。
她也老半晌没有说话,叹息一声,正准备往回走,就见不远处的白杨树下,俞北平抱着肩膀望着她。
傍晚的夕阳里,他的笑容格外晃眼。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可这种事情被他撞见,还是怪怪的,也因为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竟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汤子期在原地杵了会儿,才讪讪地过去:“你怎么在这啊?”
“我不能在这儿啊?”他有心逗逗她,低头把脑袋凑近她,吓得汤子期往后一缩。
俞北平无声地笑起来。
汤子期真的气,口不择言:“你工作不很忙吗?还有这闲情逸致在这逗我?”
“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家宝宝重要啊。”
汤子期嫌弃地一“咦”声,转身朝屋里走去。俞北平在后面跟着,正色,语气也变得低沉:“杨述也不是什么善类,你离他远点,这些事儿,我自己解决。”
他知道她也担心自己,虽然能力有限,总想着为他抱打不平,所以有此一言。
汤子期脚步一顿,过了会儿才回过头。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接,彼此都明白了心意。她难得也没有跟他犟,迟缓地、重重地点头,破涕而笑。
“知道了。”应的那叫一个乖巧。
俞北平也笑了,冲她招招手:“带你吃好吃的去。”
汤子期摇头:“我想吃你做的土豆炖牛腩。”
他过来牵了她,往屋里走:“还有呢?”
“没了。”
“不好意思什么?你说呗,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做。”
“真的吗?你不忙?这样因私废公真的好?”
“给老婆做个菜就叫因私废公了?怕了怕了。”
汤子期嗤嗤笑,拍了他一下。
……
两个人,本来三个菜就够了,他非要准备五个,说是难得有时间这么陪着她。汤子期嘴里不依,心里却欢喜着,一边扒拉筷子一边给他盛汤。
两个人单独待着,安安静静的,头顶一站老掉牙的灯,发出昏暗的光,其实别有一番温馨。
只要不去想,不提那些不开心的、还一团乱麻的事情,日子倒也顺遂安乐。
一个心思深沉稳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个没心没肺,做什么都不会想太多。
“来,你吃这个。”俞北平给她夹菜。
汤子期咬一口红烧土豆,点点头,然后又蹙眉:“你放酒了?好重的味儿啊。”
俞北平笑道:“牛腩用啤酒腌过,这样更入味。不好意思,忘了你是只滴酒不沾的小病猫了。哎,快甭吃了,别一会儿就倒了。”
本来汤子期是打算不吃的,可听他这么讲,心里那股子倔劲儿又上来,她哼一声,把整盘土豆牛肉拖到自己面前,一连夹了三口进嘴,还示威似的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筷子。
俞北平失笑;“吃吧,快吃吧。”
她也不闹了,点点头。
夜晚,外面风很大,吹得室内的窗帘也停停扬扬。俞北平起身去关窗户,忽然停住了步子。
老半晌,汤子期不见他动静,转身朝着他目光望着的地方望去。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楼下昏暗的街道,路灯把一个狭长的影子清晰地勾勒在不远处。熟悉的人,去而复返的人。
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同样淡定的波澜不惊的神情。区别是一个站窗口,一个在楼下仰望他们。
汤子期很少这样安静地比较这两个人。
其实有时候,不说话的时候,她不大分得清他们彼此。
杨述就像他的影子,在黑暗里平静地望着他,以一种不甘又绝望的姿态。
他无从选择,从八岁那年走失的那时候起,就注定了。注定了在黑暗里摸爬滚打,注定了只能跟着连行书,注定了走一条他自己都厌弃的路。
表面上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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