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记性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他说:“你答应的时候可没说有期限。怎么,想赖账了吗?”
“怎么会?”我撅嘴自信地说,“回去就给你弹,小菜一碟。我把这套曲子练得已经炉火纯青,犹如天籁,你赶紧提前想想该怎么夸我吧。”
我的自吹自擂终于让他笑起来。我听到他合上琴盖,然后把电话换到另一边。
“嗯,我一定洗耳恭听。”
电话挂断以后,我回到房间里。屋子里还是那么热,并没有凉爽一丝一毫。然而我却觉得浑身上下都舒畅了。重新爬回床上去,我闭上眼睛,这回竟然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真是神奇。
第二天我们的学生音乐会是下午一点开始的,我是最后一个,准备弹的是那首以前学过的《丑角的晨歌》。在候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脑子里一晃而过的是另外一个舞台,那是一个大酒店,有一台价值二十万英镑的施坦威大三角琴。我记得我走上台去,行礼鞠躬,掌声热烈,台下那么多人,我居然一眼就看到他。
那已经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正自出神,却有同学来叫我,说是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我提着自己的黑裙子,是露着蝴蝶骨的那一条,跟着他们走到后台,只等了一小会儿,就上台去了。
舞台上的灯光很亮眼,弹之前我脑子里想得都是我的曲子该怎么处理,没有仔细地看观众。坐到琴上的时候,望着相似的黑白琴键,一个晃神,竟有时光穿越的错觉。
我开始演奏我的乐曲。
无数轻巧灵动的声音从我的手指下飞扬出来,充斥了整个大厅,将气氛带得十分热烈。这本身就是一首技巧与热情并存的曲子,我将同音反复和双音挂键练得都很纯熟,像是刻在我身体之中似的,一抬手,漂亮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就倾泻而出。
一曲终了,我帅气地将手一甩,收尾收得干净利落。观众们的掌声响起来,我成就感满满的,提着裙子笑着起身,伴着许多叫好声,深深鞠躬。
然而,一抬头,我的目光几乎是在瞬间,就聚焦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霎那里,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穿了一件简单的有字母图案的短袖上衣,望着我笑,鼓掌很用力。我看得见他左手腕子上的黑皮绳手链,那上面的一只猫头鹰正在跟斜顶小房子碰撞,我觉得自己竟然能在如此喧嚣的掌声里,分辨出那撞击的清脆声响。
我迫不及待地下台,然后提着裙子跑在走廊里,往观众席奔去。
这个人,这个人总是来这样的突然袭击。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他明明还在伦敦的家里摆弄我的琴,怎么今天,我就能在巴塞罗那的演奏厅里见到他?
这真的不是我的幻想吗?
我还没有到音乐厅门口,就看到他站在那里等我。音乐会结束,观众开始散场,人潮涌动,我还穿着一身黑色礼裙,经过人群就变得有些难。他笑起来看我,眉眼里都是七月的阳光。我看到他摆手,那是示意我别跑。
在我之前演奏的许多同学也都出来了。我本来已经离他很近了,眼瞅就能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却被一位观众老爷爷拦住。他夸赞我弹得很好,恭喜我,感谢我,说他特别享受。我心里着急,却又不能敷衍,只好耐着性子,十分礼貌地回应。
好容易把老爷爷送走了,我刚一转身,迎面又碰上一同参加音乐节的男同学。
外国人比较豪放,他又是巴塞罗那音乐学院的学生,一见到我,想也没想就先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笑容热情,十分真挚地说:“满,你那首弹得实在是太棒了,每一个地方都处理得那么精致。”
毕竟是同学,我当然不能不理人家。于是我只好耐着性子道谢,同时称赞他弹得也很好。他看着我,眼光中有钦佩和欣赏,问我:
“你这首曲子练了多久了?”
我刚想要回答,却先感到自己被人揽住了肩膀。我一怔,回过头去,看到是石越卿,眼睛便再也挪不开,忍不住一下子就冲他笑成了一朵花。
那位同学也随着我的眼光打量他,却只听石越卿替我淡淡地回答他道:
“很久了。”
他揽着我,我们几乎是最后才从音乐厅里离开。那位男同学看到他以后就很识趣地先走了,他一走,石越卿就皱眉头,很严肃地对我说,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他不在的时候不穿这条大露背裙子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笑起来,靠他更紧了点,说除了你以外没人看我啊,别那么小气嘛。
他不满地抱怨,说怎么可能啊,刚才那个人明明眼睛都快掉在你身上了。小满,你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他居然还抱你?什么恭喜啊,那是占你便宜呢。
巴塞罗那的阳光强烈又炙热,照射在空气微尘里,浮出光影的七彩泡沫来。他眉心微皱着,唇角勾一勾,眼睛里都是敌意,像是要被抢走玩具的孩子。我很少见到他吃醋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都是蜜一样的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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