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就足够了。我妈应了一声,紧接着,我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简单地说了一句:
“我也是。”
即便是千万里之外,即便旁边有新闻声音的干扰,我也能瞬间就辨别出那个声音。我“腾”得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了,本来还稍微有一点的睡意,这下子彻底一扫而空。
手机被我爹重新拿起来了,画面晃一晃,我重新看到我爹的脸。
“爸爸!”我瞪着眼睛大叫,“家里还有谁?我怎么听到石越卿的声音了?”
我爹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却不肯承认,“哪有,你听错了吧小满,是电视里的声音。”
我看着我爹那副神情,心里更加确信了,“才不会!我绝对不可能听错,肯定是他!怪不得这两天都没怎么跟我联系,原来不声不响跑回家里去了!”
我爹终于忍不住地笑起来。
“你耳朵也太尖了,这视频通话质量也没那么好啊,他就说了那么一句话,居然也能被你听到。”我爹向着厨房的方向招了招手,“越卿,你过来吧。她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我唬不住她。”
我的心噗通地跳,盘腿坐在床上,将电脑放在膝头。我爹明显是把手机交给了另外一个人,画面晃荡了一下,然后我就看到他。
这是他离开以后,我们第一次打视频电话。
他同三个月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头发似乎比走的时候稍微长了些,眼睛还是那么黑,脸颊线条明晰,我看到他下巴上的小胡茬。他的眉毛又乱糟糟的了,几乎都要缠到一起去,浓郁得像两团影子。
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一下子鼻尖就酸酸的了。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嗓子里哽哽的,什么也说不出。
他一直望着我,也没说话,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才慢慢微笑起来。
“小满,这件衬衫倒是蛮适合你的。”
我吸一吸鼻子。
“你可以啊你,怎么瞒着我,悄悄地跑到我家去了?”我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用双手托着腮,撅起嘴巴,“你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他点头,“嗯,都结束了。”
“那还不立刻飞回来!”我手舞足蹈的,“我后天演出啊,弹得是你最喜欢的拉二,整个乐队有一百号人坐在我身后,你敢错过!”
“不敢不敢,”他笑着告饶,“我明天的机票,已经买好了。”
我怔了一下,“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的嗓音温润厚重,我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突如其来的重逢消息带给我无尽的喜悦,我忍不住隔着屏幕去摸他的两条浓眉毛。
“眉毛该修了。”我说。
远处的教堂有钟声悠悠地传过来,我微微一抬眼,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午夜。但此刻我丝毫没有睡意,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点也不舍得离开。
“小满,”他提醒我,“你明天不是还有乐队排练吗?现在还不睡?”
我不大乐意,“好不容易视频一次,怎么,你不高兴看见我啊?”
“又开始倒打一耙了。”他很无奈,“我的视频电话被你转成语音多少回了?咱俩到底是谁不高兴看见谁?”
“那是因为我太了解我自己了啊,”我说,“只要一视频,我肯定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不撒手,一下子就是两三个小时,那样我之前做的那个吓人的梦就要成真了。”
“什么吓人的梦?”
“我梦见我要跟乐队一起弹舒曼那首钢琴协奏曲,结果演出前三天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练。演出那天下面人山人海的,乐队在台上坐得密密麻麻。我当然背不下来,拿着谱子走上去,从第一个音就开始错,观众都指指点点的。最后在我弹了一串特别明显的错和声以后,指挥终于受不了了,突然就叫停了乐队,自己走下台去,把我晾在那了。”
我说得特别可怜,他居然还笑起来。
“然后呢?这个梦结束了吗?”
“结束了就好了呢!”我哀嚎,“那个指挥把我晾了四五分钟吧,又回到了台上,已经换回了平常的衣服,手里拎着行李箱。他对着交头接耳的观众大声说,他没有办法再忍受这么不专业的p了,他得走了。”
“真走了?”他追问。
“当然了啊!他说完转头就走了,然后乐队也跟着他一个一个走了,观众也一个一个走了,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在台上。”我掩面,“天啊你不知道那感觉有多凄凉,我立刻就被吓醒了。”
他看着我。
“怕什么,我又不会走。”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我眼睛里湿湿的。心里颤动得都已经不成样子,面上我却倔强地不想让他看出来。
“那你可就真成我唯一的观众了。”我眨眨眼睛,“我可得好好溜须你才行啊。”
“我的新年礼物呢?你没忘了吧?”
我得意洋洋的,“怎么会呢,早就准备好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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