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小暑,南风渐热。
之前被段惟咬出来的伤处一直不怎么见好,杨清笳体质不弱,却不知为何独独这伤口迟迟不肯痊愈,又在显眼处, 她只能一直系着高领方巾。
若放到前些日子倒也忍耐了, 可眼看这天气, 确实不能再遮掩了。
她本想去医馆随意弄些药敷上,但转念想, 八成又像以前那几家医馆开的药一样,没什么作用,便打消了念头。
霁华自打在她沐浴时看到了这处伤痕,便一直拐弯抹角问究竟是谁咬的。
杨清笳未告诉她,每次都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
久而久之,霁华倒是不问缘由了, 可她一直担心被其他人瞧见, 难免说些闲话。
于是东打听西打听,说是长青巷那儿有个大夫医术不错,催着杨清笳去看看。
杨清笳耐不过对方软磨硬泡, 正巧闲来无事, 便赶在大清早找了过去。
这医馆门脸不大,乍一进去各种药草之气袭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揉了揉鼻头。
“请问有人吗?”她站在门口问。
正撅身埋在书堆里的人闻声拱了出来,见来者是个姑娘,便捋了捋头上杂草似的乱发,问道:“姑娘拿药还是问诊?”
这人虽然拉里邋遢,但细观相貌,竟比自己大不得太多,她道:“我来问诊。”
那人闻言走了过来,本就狭小的前堂堆满了各种药材和书籍,十分杂乱,不过短短几步路,他就被绊了两次。
杨清笳心道,这就是霁华说的医术高明的神医?
瞧着可不像个靠谱的。
“劳烦姑娘将手腕伸出。”大夫什么都不问便道。
她依言将袖口向上拽了拽,把手放在脉枕上。
“请平和心绪。”
那大夫让杨清笳静静候了片刻,才坐到对面以选指置于寸口处为其切脉。
他年纪尚轻,面白无须,却非要学那老郎中一般虚捻几下光滑的下颌,方才慢慢悠悠道:“姑娘脉象迟大而软,按之不足,隐指豁豁然空1,乃虚脉之相……”
杨清笳哪懂什么脉象,只问:“很严重?”
他问道:“姑娘是不是经常感觉气血两亏,头晕目驰,手足发凉?”
“的确有些。”
“那便是了,我给姑娘开几方药,回去用些时日调养一番,切记以后不要再劳心费神,焦虑忧思了。”
“额……”杨清笳略微犹豫,还是道:“其实,我是想问问外伤。”
“外伤?”
她将颈上方巾取下,露出伤口。
大夫见之略微浮夸地“嘶呵”一声,咧嘴道:“牙口不错,不过这闺房之乐也要注意分寸,夫人回去还是提醒一下你相公为好。”
杨清笳:“……”
“我给夫人开点儿药,夫人抹上个四五日便没事了。”他说罢,起身去药柜那手忙脚乱地翻找,看架势活像个卖假药的蒙古大夫。
他一口一个“夫人”让杨清笳十分无奈,可她又不想跟对方多费唇舌解释什么,索性不再言语,只管拿药走人。
段惟这趟回来受了伤又升为千户,道贺和慰问的同僚一时间络绎不绝。
他本就不喜喧闹,故而闭门谢客,自称静养。
可总有那不识趣之人过来讨嫌,比如这位已经来过两趟的李家小姐。
“少爷,那位李小姐今日又来了,前两次小的已经按少爷吩咐将人挡了回去,这次……还是照旧吗?”藏剑一脸为难,所谓“事不过三”,那李溶月看着是位仪态万千的大家闺秀,但实在是非常难缠。
段惟放下笔,想了想,道:“引她去前堂吧,我随后就到。”
“是。”藏剑领命出了屋。
段惟换上一身福清色的麻面常服,去了前堂。
李溶月打扮得绮纨摇曳,见段惟进堂,不由露出笑靥,半嗔半撒娇地道:“段哥总算肯出来见我啦!”
她一身华服尽是红番布2所做,打眼一看艳丽多姿,的的确确是用了万分心思装扮自己,可见对段惟青眼有加,重视非凡。
段惟客气道:“前几日在下伤未痊愈无法见客,还望李小姐见谅。”
李溶月听他叫得如此生疏,忍住心中不快,娇声问:“什么人这么大胆伤了你?”
“刀剑无眼,不过是些江湖宵小。”
李溶月指了指地上放着的礼盒:“这是我带来的长白参,段哥你元气未复,还需要多多进补才是。”
那礼盒此时正敞着盖子,段惟垂眼看,见盒中放着一个雁脖芦,铁线纹的山参,瞧这品相应不是凡品,他收回眼神,推辞道:“此物太过贵重,段惟受之有愧,小姐还是带回给令尊令堂享用吧。”
“我家里还有好几支呢,不缺这一个。”李溶月抬手捋了捋鬓发,一双媚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段哥,我不过是关心你身体,你我相识这么久,何必如此见外呢?”
段惟知道李溶月的性子,如果此刻不收,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他没再吱声,想着等过些日子再差人送回李府为好。
李溶月见他收下,露出了称心如意的神情,然而她又想起此番来意,不禁又冷下神色。
“耳闻,段哥和那位杨姑娘一同回京面圣,杨姑娘还被封为‘御状’?”她自打听说这个消息,便着急过来见段惟问个清楚,前两次都被拒之门外,这次人总算见到了,焉有不问清之理?
宫中但凡一丝风吹草动,外面很快就会一清二楚,段惟也不惊讶李溶月的消息灵通,坦然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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