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 莫欢换了自家带的衣裳, 一边和小喜收拾着包袱。
莫欢挑了支进宫时薛氏给她的金簪,递到小喜手里,低低道:“小喜,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我。我也没有旁的东西可以谢你,万望你不要嫌弃我粗俗。”她又想起昨日寿安宫一事, 话里不无愧疚, “昨日让你跟着担惊受怕,真是对不住。”
小喜闻言也是心酸,在莫欢跟前伺候了半个多月,知道她是个和善的主儿。按她说, 莫四姑娘原该有个好前程, 才不辜负这般模样和性情。没曾想因着安亲王一事得罪了太后,如今却要被送出宫去, 对外只说是病了,却平白无故给旁人添了闲话。
她伸手要推却,才发觉莫欢掌心烫得惊人,见她双颊也泛着红晕,小喜连忙伸手捂了捂莫欢的额头,忧心道:“姑娘,奴婢还是给您找个女医来罢。”恐怕是要发热了。
“不必了。我午时前就到家了。”自己的身体莫欢清楚, 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了。更何况都要出去了, 何必再让小喜奔波一趟。
“欢姐儿。”莫凤住在对面, 自然能清楚莫欢这里的动静。昨日见她哭红了眼回来, 莫凤只当她在太后面前受了斥责,心中还暗自乐呵,谁让她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
今日见莫欢收拾着东西,莫凤才知道她是要被送出宫去,心里不自禁有些同情。
莫欢见莫凤神色莫名,把剩的十几个荷包递给莫凤,轻轻一笑道:“三姐姐,这些我也用不着,你留着打赏宫人罢。”
又想起居心叵测的平亲王,有心要劝,恐怕莫凤也不愿意听,遂把话咽到肚里,只道:“如今三姐姐一人在这儿,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凡事小心些。”
莫凤知道她话里有话,虽然听不进去,却不像之前那般摆脸色。
莫欢辞了莫凤,又到偏殿去辞了掌事的卫嬷嬷。一众秀女躲在旁处窃窃私语,心中各种猜疑。
范筠昨日就知道了前因后果,一路把莫欢送到西华门。见莫欢神色憔悴,心疼不已,范筠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欢姐儿,他若有心,自会来寻你。”又伸手抚了抚莫欢的双颊,“回去得看看郎中,病了可不好。”
莫欢点了点头,扯了嘴角微微一笑道:“筠姐姐快些回去罢。”又想起范筠的好事,心里羡慕非常,“我只能回家等姐姐的好消息了。”
两人又细语了几句,莫欢看了朱红宫墙一眼,才转身离去。
各人有各人缘法,就不知自己和净空的缘分是不是就此了无。
莫欢又想起昨日她伤人的话语,心中暗悔,不由得一阵心伤,只强忍了泪意,不欲多想,随在一个中年嬷嬷身后往宫城门口去。
又行了一刻钟,却见一个月白锦袍男子远远迎面而来,莫欢心头一揪,待见男子头上束发紫金冠在日头底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她心头一片失落。
不是他。
莫欢垂眸不欲多看,不多会儿却见一双黑缎面云靴停在自己跟前,蛇蝎般的声音又响起在耳边:“莫姑娘怎么就要走了呢?莫不是当不成安王妃臊得慌了罢?”
她抬头去看,只见平亲王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眼底的戏谑和阴狠让莫欢止不住的微颤,她仿若看到他执着鸠酒递给皇帝时的样子。
那他对着净空又会如何?看他这副样子,恐怕对净空也心怀恨意罢。莫欢暗恨自己昨日只顾着和净空生气,却把这件事忘到一旁去。
莫欢朝平亲王福了福身,强自镇定道:“王爷说笑了。臣女出宫时辰有定,不敢耽误,还望王爷恕罪。”
平亲王见莫欢行了礼便要走,伸手拦了她的去路,凑到莫欢跟前,咧嘴一笑,语露威胁道:“你以为出了宫就能躲过不成,指不定明日太后娘娘的懿旨就到你家了,本王还等着你来伺候我呢。”
见莫欢眼底露出一抹惧色,平亲王心中颇为满意。又抬头挑衅地瞥了眼城墙之上的两道人影,才仰头放肆长笑而去。
城楼之上,皇帝和净空并肩而立。
净空垂眸看向平亲王,袖里的手紧握成拳,黑暗处青筋迸发;他掌心里的佛珠硌进血肉,却毫无所觉,只强自忍耐。
平亲王那狂妄的笑声刺痛他的耳鼓,净空看着莫欢纤细瘦弱的背影,心中暗自想象她那双杏眼里的恐惧,心疼不已。
他终究克制不住,转身欲要下楼去寻她,肩头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
净空不得已止了脚步,目光却随着莫欢的背影往宫门口而去,耳旁却听皇帝沉声道:“你要做甚么?”
皇帝见自家弟弟一脸克制和忍耐,望着那女孩的身影满眼心疼,敛了笑意严肃道:“朕同你说过,护人不是这么个护法。你若心慈手软,遭罪的只是身边人。旁人可不会因为你心慈,而心软一分。”话了,皇帝眸光里闪着难言的痛意,“你要记着,你是皇家人。皇家人里头没几个会顾念手足情谊。”
前世因着先皇遗命和心中愧疚,自己对平亲王这个异母弟弟何尝不是百般退让和迁就。可到了最后,平亲王一杯鸠酒送到自己面前尚且不论,他还亲手缢死了明珠和玄元,明珠那个时候也才五岁。
在他心里,九弟是个可塑之才。也不知是在佛门之地待久了,还是他们兄弟两个皆是承了父皇脾性,行事有些优柔寡断。
皇帝前世受了这般苦楚,如今他重走一遭,时刻谨记,却不希望自己的弟弟也重蹈覆辙。万望他经了这遭事情,能长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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