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见地点设在凤仪殿后一处坐南朝北的独立殿宇,雕梁画栋,四方敞开,类似亭阁,悬匾“贞雍殿”。举凡少数命妇谒见皇后,都设在此处。
许如凉随皇后款款而入,直接步上东首凤座。
凤椅前铺有四个殷红的绒垫,右前跪着二品夫人包氏,其后温珞;左前跪着三品淑人,谢盈之母平氏,其后跪着谢盈。谢昭仪原本在右下首位置坐着,倒也起身略表敬重,五公主拘谨地站在她身后的地方。
许如凉大感吃惊。
大昭虽然设都西北,但国体以中原文化为主,以右为尊。
如果今生和前世不同,谢盈取代温珞被册封为二皇子妃,那么,按照品级制度,谢家母女应该跪在右边,而温家母女才跪在左边。
可现实却截然相反。
莫非……
许如凉想到了一种情况,险些瞠目结舌。
皇后和温家、谢家母女的谈话,很快验证了她的猜测。
皇后转向许如凉,柔和地道:“前日你尚在歇息,本宫便未对你提及,那是温姑娘,即将成为你皇二表嫂。还有谢家姐姐,以后你该改口唤她永阳姐姐才是。”
许如凉心里“咯噔”一落。
明明是谢盈夺了魁,皇上应该为“花魁”和二皇子赐婚。可花魁却被封为郡主,赐婚的人选仍然是温珞——难道皇上赐婚根本不是看重“花魁”,而是内定温珞?
难怪谢昭仪嚣张不起来了!
可这么说来……
太多的线索同时涌入脑海里,许如凉混乱得几乎不能思考,只得急忙压下所有思绪,顺承皇后的话头,分别向温珞和谢盈见礼。
温珞似乎有备而来,褪下腕上玛瑙镯子送许如凉做见面礼。
谢盈之前就见过,便只略略福身还礼。
许如凉收了礼,乖顺地退回到皇后身边,满怀心思地陪站到最后,直到回衍福殿,仍然心神不宁。
内定……内定……难道百花宴选花神只是幌子,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无论谁当选花神,最后被赐婚的人依然会是温珞?
温珞和二皇子的婚事,根本只是永和帝的一步棋?
许如凉想起前世她自己的婚事。
前世慕连煊十八岁登基之初并未亲政,军政大权由几大门阀掌控,直至弱冠之年方才有纯臣建议皇帝亲政。
而在慕连煊亲政前夕,永和年间的大内总管,已经告老还乡的高公公又递帖回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一道先皇遗诏,赐婚许如凉和慕连煊,选定许如凉为慕连煊的皇后。
很多人都说是那是平阳王伪造的遗诏,否则当年先皇刚驾崩时为何不宣读?
许如凉也小心翼翼地探问过慕连煊,可慕连煊只是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叫她别多想。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只听慕连煊的话。而今,历经过一世成长蜕变,接触过帝王权术,有些事,但凡换个视角看一看……
如果自己是永和帝……
许如凉呼吸滞了一滞,心底冰冷一片。
初初重生时,只懊恼前世对毒妇母女疏于防范;及至后来想想,可能一切都是慕连煊的预谋;再后来,发现父王可能插手哥哥和外公的死;乃至于现在,蓦地发觉,自己还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永和帝!
印象中,这位皇上,既是天子,更是她的姑丈。
前世两年的短暂相处中,每每见了她,永和帝总是一副慈爱模样,对她有求必应,宠溺有加,仿佛她是明珠般珍贵的“七公主”。
那般的亲切和蔼,使她都忘了,这位姑丈,不仅是她的姑丈,更是大昭江山的皇上!
而许家,在天下人眼里,是狼子野心的奸佞。
永和帝会真心对待权臣的女儿吗?
如果那道圣旨确实是永和帝旨意留下的,为何当时不发,却要等到慕连煊弱冠亲政之年才宣发?
许如凉回想起前世自己的命途,不禁指尖发寒。
前世的结果不就恰好证明了,这样做可以造成一种迷惑人的假象,好像那圣旨是许家伪造的。给了谏臣和史官把柄,弹劾她,非议她,试图废黜她,让许家立于浑浊污流之中,有苦难言……
其实永和帝才是骗她最深,算她最死的人!
许如凉兀自冷冷地勾了勾嘴角。
亏得自己还把这位百姓口中的圣明君王当慈父般敬爱,却原来,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个小丑……是了,是了,想想慕连煊,天生的谋略者,又岂会是慈父之后?
“早就应该想到!”
“郡主已经知道了吗?”筠波恰从外殿进来,略显诧异地问。
许如凉收起心思,道:“什么事?”
筠波边呈上大红烫金的请帖,边道:“方才皇后娘娘派人传话,下月初三溧阳郡主及笄礼,邀您出席观礼。”
请帖上的字,看着是溧阳郡主的笔迹。
许如凉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那日她谢绝溧阳郡主好意,溧阳郡主的不悦她不是没感受,只是当时家族声望更重要,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溧阳郡主这个朋友怕是交不成了的。
没想到,溧阳郡主还会亲自撰帖邀请她观礼……应该是豫王妃授意。
豫王妃为什么突然这般重视她?
如果说之前到平阳王府带她进宫是因为慕肃的赌约使然,现在她们已经完全没有交集了,有什么理由特意邀请她出席呢?
还有之前百花宴上。
前世,虽然没有点破,但豫王妃等宗室命妇,绝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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