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下酒菜。”鹿兆鹏抻住白灵的胳膊说:“我喝酒是干抿不要菜。”说着用牙齿咬
掉瓶塞,往酒盅里斟满了酒,揣起来说:“枯井下的同志,你们的敌人今个完结了。
”说罢把酒洒到脚地上。白灵端起另一只酒盅同样洒下去,口里喃喃着:“郝县长,
我给你祭酒哩!”鹿兆鹏重新给自己也给白灵的杯子里斟上酒:“白灵同志,你知
道不知道?正是你送出去和取回来的那些小纸条。给姜叛徒缀成一杆通向黄泉的引
魂幡!”白灵舒口气说:“我也参与了杀人。哦!他不能算做人!”说罢主动地和
鹿兆鹏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饮罢抓过酒瓶,给兆鹏斟上,再给自己斟上,溢
出红晕的脸膛容光焕发:“我今日个才知道,烧酒合我的口味!”三巡之后,鹿兆
鹏从白灵手中夺下瓶子拧上瓶塞:“不能醉倒——这是戒律。”白灵却双子搭着脸
呜呜哭起来。鹿兆鹏抚着白灵的肩头说:“不能哭——这也是戒律。”白灵猛然站
起来,抓住兆鹏的手说:“咱们做真夫妻啊兆鹏哥!”鹿兆鹏猛烈地颤栗一下,抿
嘴不语,白灵扑到他的胸前紧紧抱住了他。鹿兆鹏伸开双臂把白灵紧紧地搂抱住时,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猛烈颤抖起来。那洪水一样的潮头冲上头顶过后,鹿兆鹏便拽
着白灵一起坐到床炕上,掰开白灵死死箍抱的手臂,强迫自己做出大哥的口吻劝喻
说:“你喝多了胡吣!”白灵扬起头,认真地说:“我说的是心里话。我头一天进
这门时就想说。”“这不行,我原上屋里有媳妇。”“那才是假夫妻。”鹿兆鹏痛
苦地仰起脸,又缓缓垂下头来说:“我根本没想过娶妻生子的事。我时时都有可能
被填了枯井,如果能活到革命成功再……”白灵打断他的话说:“我们做一天真夫
妻,我也不亏。”鹿兆鹏愈加清醒坚定地说:“过几天咱们再认真谈一次。今黑后
半夜我得出门上路。”白灵说:“这个‘假’我做不了了。兆鹏哥,你不情愿我吗?
可我从你眼里看出你情愿……”鹿兆鹏臊红着脸不吭声。白灵说:“有两回半夜叫
我的名字……我醒来才知道你是说梦话……
鹿兆鹏转过身,瞅住白灵的眼睛,屏着呼吸向她逼近。白灵看见一双燃烧的眼
睛,意识到火山爆突的熔岩瞬间将溅到自己的脸上,一阵逼近的幸福促使她闭上眼
睛,等候那个庄严的时刻。鹿兆鹏猛然抱住她的肩,她在那一瞬先是觉得肩头酥了
熔化了,随之浑身的骨肉皮毛都酥了碎了轻起来了。他的嘴唇搜遍了她的衣领以上
的外露的全部器官和皮肤,翻来覆去吻吮她的嘴唇,她的脸颊,她的眼睛,她的耳
朵,她的鼻子,她的额头和她的脖颈。他的嘴唇带着灸热的火焰,触及到哪儿哪儿
就燃烧起来。她觉得自己像一叶小舟漂在水上,又像一只平滑在晴空丽日的鸽子。
他的手在解她腋下的纽扣。她猛然忆及到重要的一件事而挣扎着爬起来,把他的双
手控制到他的胸前,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双红色的漆蜡点燃了,又一口吹灭了油灯。
鹿兆鹏惊讶地张了张嘴。白灵说:“我等待着这一天。”说罢拉着鹿兆鹏跪下来:
“得先拜天地!”
夜半时分,鹿兆鹏在白灵耳边说:“我得起身上路。”白灵紧紧抱住他说:“
不能等到天亮吗?”鹿兆鹏说:“我真想把这一夜睡到天亮。”俩人紧紧地偎依拥
着不再说话。白灵问:“去那儿?”
“回原上。”
“回原上?”
“回原上。”
“得多少日子?”
“不出半个月。”
“能告诉我什么事不?”
“大事。我一生中干过的最大的事。这件事办成功了,白鹿原将载入史册。”
鹿兆鹏从被窝里坐起来穿衣服。白灵也爬起来。鹿兆鹏按住她。白灵说:“你
的家法要妻子先起床呀?”鹿兆鹏已穿好上衣说:“让我给你穿戴吧!”白灵羞羞
地坐起来,温顺的伸出左臂又伸出右臂,听任兆鹏给她把衣袖套上去。在扣结最后
一道胸扣时,他又吻了她的rǔ_fáng。鹿兆鹏抬起头来说:“哥今黑出了这门,即使再
进不了这门,也不遗憾了。”白灵神色骤然惊怕起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鹿兆鹏
翱上行李袋出门时,又回过来:“灵灵……哥我粗……鲁……你甭……”白灵打断
他的话说:“你是火山……爆发!”
鹿兆鹏出门以后,传接纸条的工作便基本中止,白灵除了照例去八仙台,烧香
拜道,做做样子以掩房东魏老太太的眼目以外,便有宽裕的时间,开始为鹿兆鹏准
备棉衣棉裤。她买来布面布里和棉花,专意展示在魏老太太跟前,让她品评布质的
优劣的价格合算不合算。在裁剪衣服时,又恭敬地请来魏老太太,问询领子腋下裤
腰胯当等处裁剪的尺寸。魏老太太一条胳膊扶着另一条胳膊时,弹着手里的卷烟烟
灰,自豪而不屑地说:“我一辈了没捉过剪子。连针线也没捏过。”
白灵比着兆鹏的旧衣裤完成,坐在庭院里明亮的天光下穿针引线时,就有了充
裕的时间和安静的环境回味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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