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卫娇生惯养长这么大,可从来没被谁动过一指头的,这时候只觉得五脏六腑里面都绞在了一起,难受的厉害。
他白着脸,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母妃,我我肚子痛!”
“没事!我马上叫他们传太医来给你看!”常贵妃道。
这一刻,她的语气居然冷静的出奇,叫人听在耳朵里,格外的不舒服。
西陵卫却还是内心惊悸,忍不住的问道:“父皇他刚才怎么了?母妃你做错什么事了?”
在他的记忆里,皇帝虽然严肃,但是对他们母子,是真的挺不错的。
再加上他的母妃是宫里一人之下的贵妃,所以那种优越感,还是很强的。
这是头一次,他看到皇帝发怒,而且还是冲着他们母子的,那种恐惧的心情,无以名状。
常贵妃低头看着他,用手擦掉他的眼泪,仍是语气过分平静而和缓的说道:“他为什么生气都和你没关系,总之今天从这个屋子里出去之后,你就忘了这件事。他是你父皇,以前你怎么对他,以后也是一样,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差别来,记住了吗?”
此时此刻她的这张脸,是真的叫人看了就觉得别扭。
可是西陵卫还是从她这话里听出了重点
她说的是“不能”,很有些警告的意思。
西陵卫此时自然是想不了那么多的,只是
他也不敢招惹皇帝,因为惧怕被他再一次像是今天这样的对待了。
他有意还想问两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实在不想对着常贵妃这张恶心人的脸说话,于是点头道:“好!”
向嬷嬷见他要起身,就要来搀扶他。
不想,却被常贵妃挡开了她的手。
她的目光落在某个虚空的角落里,口齿清晰的说:“自己起来!”
西陵卫捂着肚子,起身那一脚,真的不至于伤他太重,他咬咬牙,还真就自己站了起来。
向嬷嬷这才过来把常贵妃也扶了起来:“娘娘快起来时,地上凉!”
这一次,常贵妃倒是没拒绝,由着她把自己扶起来。
她又对西陵卫道:“回你的寝殿去吧,一会儿我让人宣太医,到时候有人问,你就说早上习武的时候被陪练的侍卫误伤了!”
“嗯!”在这一点上,西陵卫还是懂得分寸的,点点头,捂着肚子,又佝偻着脊背一步步走了出去。
向嬷嬷把常贵妃扶到旁边的美人榻上坐下,这会儿一肚子的惊风散外加一肚子的话,可是想了想,还是道:“奴婢先叫人去请太医,顺便打水回来给娘娘洗洗!”
常贵妃没动。
她自己说完,就匆忙的转身出去了。
常贵妃木偶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表情漠然。
向嬷嬷出去了一趟,又很快回来,端着温水过来,湿了帕子就要给她擦脸:“娘娘快擦擦,脸上的妆容都花了!”
常贵妃扭头,看了眼放在旁边桌上的铜镜。
那镜子里,女人的脸孔,看不出原貌,苍白的脂粉上,被冲洗出道道沟壑。
平时她都是一早起来就上妆,待到见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张面具了。
沈家的老太婆大概以为她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防着她们这些人的吧?
她抬手,手指蹭掉腮边厚厚的一团脂粉。
向嬷嬷瞧着她这模样,就像是被什么魇着了一样,心里紧张,忍不住的又叫她:“娘娘,先洗洗吧,一会儿太医过来,您得拾掇好了再见人啊!”
常贵妃冷笑了一声,这才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去擦脸。
她的脸,其实已经不年轻了,比起来真实的年龄,甚至还要更苍老一些。
即使是向嬷嬷,也是头次看到她妆容之后的真面目,登时又是心里一惊,有些错愕的不止如何是好。
常贵妃从镜子里看见了,却也无所谓。
其实沈青桐那样貌,和她年轻的时候,是真的很像的,可是现在
纵然她素面朝天的和那个丫头站在一起,也真的不会有人联想到他们会是亲母女了
所以,这张面具,不是戴给世人看的,而是她画给自己的。
她一点一点,动作僵硬的擦掉脸上脂粉,用了很大的力气,看得向嬷嬷一度以为她精神不正常了,一直到她卸干净了妆容才如梦初醒,赶紧进去把胭脂水粉都捧出来。
常贵妃对着镜子,又动作熟稔的重新给自己画了一张光鲜艳丽的脸。
向嬷嬷第一次经历她上妆的过程,心里就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感觉,直至常贵妃抿好了口脂,把东西又放回了桌上。
向嬷嬷看着她这样艳压群芳的脸,心里却的尴尬的。
常贵妃甚至能想象的到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可也不过就是自嘲的笑了下,转头看她道:“还不走?一会儿太医来了再叫我!”
“我”向嬷嬷迟疑着,站在那里,心里纠结再三,还是忍不住的道:“路大总管的事”
她是不知道方才这殿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是就冲着皇帝走时候的那个情况,就知道必定是起了更大的冲突的。
“放心吧,他不会再审问路晓了,也没你什么事儿了!”常贵妃淡淡的道,语气笃定。
向嬷嬷却是不放心,胆战心惊的道:“娘娘的意思是,大总管他他是”
“杀鸡儆猴!他必死无疑!”常贵妃道,那语气,却意外的明快。
向嬷嬷简直就不知道该要如何呼吸了,只觉得紧张的,连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跟着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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