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爷奇怪的看着站着的二人,纪绮已经施施然的屈膝施礼,“陈大人既然有事,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
门开又关,陈老太爷这才问道:“你是故意说给这个小娘子听的?”
“是。”陈惟忠没打算隐瞒,点头认下了,“这事还请父亲莫要怪罪,我也是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陈老太爷笑了笑,“我看倒像是你们之间有了什么约定。”
陈惟忠苦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陈老太爷笑了声,指了指榻上,“既然无心要瞒,又何必故作扭捏,不如就直说了吧。”
陈惟忠点了点头,坐去了陈老太爷身边,把事情的原委大致说了一通。
陈老太爷面色有些凝重,看着桌上被摆出的那把金刀,捻了捻胡须,却把金刀挪去一边,道:“你看看这棋盘。”
棋盘?
陈惟忠这才注意到桌上正放着一盘杀伐正酣的棋局。
白棋已经攻城拔寨,取得大半领地,相较之下,黑棋却是苦苦挣扎,静候灭亡。
“父亲是”陈惟忠刚要说白,却见着陈老太爷面前的棋盒里盛着的是黑色棋子,“父亲是黑子?!”他不由的惊呼一声。
陈老太爷面色舒缓,悠悠点头,道:“是啊,我不仅是黑色,还一直是黑色。”
陈惟忠似乎未听出话中不同,只是不可思议的直摇头,“父亲可是天子的启蒙师傅,这棋艺是国中翘楚,是谁人竟能将父亲逼迫成这样?”
他看着陈老太爷笃定的模样,又呼道:“是纪小娘子?!”
陈老太爷笑着点了点头,“想不到?还是以为她一个姑娘家做不到?”看着陈惟忠愣怔的表情,陈老太爷哈哈笑了起来,“这个小娘子,棋风稳健,但每每有一丝破绽,她必定步步紧逼,绝不留后患。”
他的手指点了点棋盘,“她与我下棋,只推说自己是晚辈,不敢用黑棋先行。却是棋风如人,人如棋,她即是儒雅稳健之人,也是杀戮心重之人,这样的人找上我们家,要不图些什么,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会信。”
陈惟忠闻言,也不由笑了一声,释然的道:“还是父亲看的透彻。”
“她这是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陈老太爷捏起一把棋子洒在棋盘上,怡然道:“不在乎别人的喜怒,只关乎事局发展,晓以大义,动之以情,这个孩子真是”
“父亲很相中她。”陈惟忠收拾着棋盘,一面抬头对陈老太爷笑笑。
陈老太爷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这是当然,救命之恩,倾尽所有也无以为报。”他抬手喝了口茶,笑意更深了些,“更何况,她要的不过是些小事。”
“小事”陈惟忠喃喃道:“父亲以为,这把金刀是小事?”
“她不过是要你帮忙找个人,这对你而言,难道不是举手之劳?”
确实不是一件难事。
陈惟忠想,却是又有些不乐意。至于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小娘子心生抵触,他想,应该是她当时威胁人的模样吧。
明明是笑着打了你一巴掌,你却还不得不低头应下来的不甘心吧。
陈老太爷笑着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入则恳恳以尽忠,出则谦谦以自悔,这是你入仕途的无奈,也是无畏。”
他登登腿,已经站起了身来,“这副身子骨老了,也该像小娘子说的那般,多动一动了。”他转身看似随意的对陈惟忠道:“收拾完了就去忙正事吧,别为了这些小事悲春伤秋的。”
“是。”陈惟忠立即下榻长揖,“多谢父亲教诲。”
收拾完出门,屋外已经空无一人,陈惟忠问了候在门口的丫头,那丫头指了指花园的位置,恭敬回话:“老太爷往那儿去了,说是天气炎热,想要走走。纪小娘子却说,夏日炎炎,正是出汗的时候,便向着习武场去了。”
陈惟忠觉得好奇,叮嘱了要照顾好陈老太爷之后,便抬脚疾步往习武场赶去。
都说君子六艺,家中的男儿们也自小便学了箭术,家中习武场的箭垛子上满是箭痕。
此时正该是习武场最空闲的时候,今日却是热闹非常。
丫头小厮们的拍手叫好声引来了陈家的男儿们,他们也正对场中射箭的女子啧啧称奇。
一箭射出,三翼箭镞深深的扎进箭垛子,箭尾的羽翎还栗栗的颤动着。
“好准的箭法。”陈十一忍不住呼了一声,对着身边的陈四叫道:“四哥你看见了吗?那可是一石弓,那小娘子竟用一石弓还射的这么准。”
陈四显然比陈十一沉稳的多,他只是点了点头,淡淡道:“何止如此,看看她站的位置,离那箭垛子足有六十丈。”
“是啊是啊。”陈十一这才注意道,不由的连连点头,“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这么厉害。”
陈四瞥了他一眼,哼笑了声,“你啊,平时只顾着闷头死读书,竟不知道家里请来的神医娘子?”
神医娘子?
陈十一愣了愣,在脑中思索了一刻,这才拍了记手道:“四哥说的是治愈了祖父的那个锦衣卫小娘子吧。”看着陈四点了点头,他不禁啧了啧舌,“现在的锦衣卫都是这么教育孩子的?连女孩子的箭术都如此了得,那以后上阵打仗还真用不着男子汉了。”
“去。”陈四自知他说的是玩笑话,还是忍不住啐了他一声,“锦衣卫是锦衣卫,能和前线厮杀的将士们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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