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扯开嘴角,眉眼弯弯地笑着说,“我生性薄凉,你难道没见识过?”
孙周放开那玉,他垂下头,想要握住那玉的手,愿望越加强烈,阻碍也随之而来。那玉的话他固然能够反驳,但即便反驳,她也不会承认。这让他有些困惑,不过跟那玉有关的事,大多都让他困惑不已,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笔糊涂账。他没法计较太多。
“那好,就算你说的对,你能将我的敌人也视为你的敌人——那你父兄的意见又当如何?”
“栾书让他们迎你之前我的确束手无策,不过现在就不同了。”那玉笃定地说,“虽然我理解的并不十分清楚,师兄和父亲对节义和道德还是有所要求,不然也不会遵守三年之约。等你做了国君,便是晋国之主,作为晋国子民,我要追随晋国的君主,他们还有什么反对的立场?”
“你这是歪说歪有理,哪有这样的算计。”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想坚持一件事情,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也不能硬来,自然需要迂回一点,玩玩文字游戏。”那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争论下去,于是站起身来准备回房休息,她走了两步,又折回孙周近旁,轻声说,“其实你不会处罚栾书对不对?你自己说的,晋候无私怨。作为孙周,先君的仇,也轮不到你来报复。我说的对吗?”
孙周低低一笑,悠然悦耳的声音传到那玉耳边。
“你说的对,也不对。”
“那好吧,看来你又要卖关子了,我还想早点睡觉,恕不奉陪。”那玉说完便扬长而去。
孙周嘴角的笑意渐渐隐没,他低垂着眼,在心里怅然地想,要是那玉的一切,也像韬略权谋那般可以把控,纵然风云变换也还是有迹可循。然而,越想把控,那死结便越缠越紧……罢了,他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那玉也是一样,那些纠结不开的疑虑,可以慢慢去想,慢慢化解。
暂且将那玉的事放在一边,孙周临睡之前再次把往后的计议梳理一遍,看看还有哪些遗漏。
那玉那边,带着愤愤不平的心态昏然睡去,半梦半醒间还在琢磨——这经年不见,孙周那家伙越来越“老奸巨猾”,实在不好忽悠。
还是荀罃跟士魴二人睡的最为踏实,迎回了孙周,晋国很快便会有新君继位,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提防楚国人趁虚而入。他们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
翌晨,一行人继续北进,旌旗招展,在飘风中猎猎作响。
“报!”
探路的斥候飞奔到荀罃跟前。
“何事来报?”荀罃大声喝问。
“禀报将军!栾元帅携领众位大夫正往我方而来!”
荀罃吃了一惊,下令车队赶紧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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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你可知此地是为何处?”
“将军,此地乃是清原。”
说话的功夫,已经见到远处烟尘滚滚,一大队车马正奔他们而来。
当两队车马汇集一处,栾书携领的一众大夫纷纷下车下马,在平坦的原地上呼啦啦站了一片。
由栾书起头躬身下拜,嘴中念道:
“臣等——恭迎公子归国!”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原野,孙周从车上下来,站在众位大夫对面,揖礼过后,虚扶着栾书起身,对一众说道:“众卿大夫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包括栾书在内的众卿大夫,这才看清他们未来的君主,孙周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与众人寒暄。
站在远处的那玉虽然不想承认,她现在的确更加佩服起孙周的从容淡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十四岁的青雉少年,面对几十上百的官场政客,不仅举止流畅应对得当,那种风度——那玉心想,此刻艳压群芳再无他人。
说是艳压群芳绝非夸大其词,放眼望去,那些卿大夫们皆是人到中年,一脸胡须在风中凌乱。相比之下,昳丽清秀的少年犹如玉树临风,就像暗夜当空的洁皎皓月。那玉忍不住胡思乱想,往后这些大臣们上朝之后,不说别的,光看着自家主公那张容姿焕发的脸孔,就是莫大的视觉享受吧。
神游物外的那玉被一阵骚动惊醒,原来栾书提出建议,暂且到清原的馆舍里歇息下来。说的也是,站在风口上寒暄也实在不太像话。
没过多久,队伍重新开拔,齐齐驱向清原馆舍。
在馆舍暂且安顿下来,宴饮过后,栾书等卿与众位大夫再次在正堂拜会孙周。
端坐席上的孙周露出肃穆的神色,他在众臣脸上一一扫过,堂内顷刻安静下来,目光全都落在孙周脸上,等他开口。
“实不相瞒,”孙周说,“孤随父亲长居洛邑,未想有朝一日能归晋国,现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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