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请教鬼谷老师,过后还有功课要做,每每到了月上中天才更衣休息。
刚刚放下竹简,还没站起身来,东门衍敲门进来,身后还领着原在洛邑的奴仆。
奴仆递上家书,周晋看过后脸色凝重,转头吩咐东门衍。
“父亲病重,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连夜赶回洛邑。”
东门衍不敢耽搁,匆匆收拾好行礼物品,几人辞别鬼谷子,骑上马就要离开。
“你们在这等着,我跟阿玉道个别。”
周晋在路口调转马缰,来到那玉家门前,立在被月色洗净的石阶上,拍门的指尖停在折射月辉的铜环上。心里也不知为何踌躇,周晋微微犹疑,不解地失笑一声,最终还是不告而别。
他骑上马,一扬鞭,披星戴月疾驰而去。
等到那玉翌晨醒来,来到鬼谷家中,这才得知周晋已经离开。
那玉没太在意,自己提着篮子去找有大片山樱和长有薇菜的地方,回头让声华子烹调,自己又有口福了。希望别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才好。
初春的山林还是光秃秃的,樱花盛开自然扎眼,没过多久,那玉就在北山找到那片林子,就不知是不是周晋所说的地方。
看着眼前绚烂的花海,那玉有些吃惊,樱花的姿影固然让人心醉,只是对那玉来说,这还是罕见的体验。
是心境稍稍不同了吧……哪怕只有细微的改变。
或许有些事埋在心里,久而久之便会慢慢淡忘——然而,那玉有些惆怅地想,一旦精神松懈放纵自己,会不会是危险的前奏?危险这种东西,总是无处不在,保持距离才是远离危险的途径。被感性侵蚀,人会变得脆弱起来,这未尝不是险地。
阵风穿过花海,山樱发出哗沙,哗沙的轻响,那风吹在脸上带着温度和暗香。那玉理了理吹散的头发,余光看到背着竹筥的越尧,想来是出门采药。
越尧也看到那玉,站在山樱下朝那玉招手。
“师兄可真早啊。”那玉走到近旁和越尧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
那玉晃了晃手中的篮子。
“采薇来着。”
那玉见越尧手中还提着陶罐,罐身有好些小孔,凑近了问道:“这是装什么的?”
“毒虫。”
那玉一惊,赶紧缩回脖子,一脸讪然。
“哈哈……师兄的研究范围真是广泛,这都开始研究毒物来了。”她心里在想,师兄你可得看住了,不然带回家里四处乱爬岂不殃及池鱼。
越尧看了那玉一眼,将罐子放进竹筥。
“三苗氏擅长制蛊,固然入不了中原正统的眼,不过为医之道贵在究其要理。蛊能害人,也能救人。”
那玉对医术一窍不通,当下诺诺点头,歇了一会儿,便起身找薇菜去了。快到中午时,两人结伴回家。
也不知是不是那玉的错觉,最近总感到鬼谷老师忧心忡忡,额头上的褶皱似乎更多更深了些。
那玉去问父亲,颛孙容略一沉吟,说:“前些时楚国入侵郑国,又入侵了卫国。也许是为这件事吧。”
“郑国和卫国不是晋国的盟国嘛?”
颛孙容点点头,在那玉头顶上拍了拍。
“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多问无宜。”
那玉见父亲没什么兴趣,自个捧着下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恍然明白——看来楚王是想和晋国翻脸,想要撕毁盟约。不过所谓盟约,都是为了利益而已,如果无利可图,结盟也是一纸空文。
这也意味着晋楚争霸又要拉开序幕,九州大地又要打成一锅粥。
以鬼谷子的脾气,他对帝王将相并不放在心上,他只是担心天下百姓吧。
那玉叹了口气,胸怀百姓,心系天下,这种心情她无法理解。不论今时还是往后,谁不是自扫门前雪。再说了,一山不容二虎,晋国和楚国互不相让,以后的时代没有最乱只有更乱。操起心来恐怕没完没了。
提着药箱,从山下看诊回来的声华子就见那玉坐在门槛上发呆。
“阿玉?怎么不进屋去,在这呆坐什么?”
“师姐辛苦,师兄没跟你一块回来?”
“师兄要去卫国一趟,过几天才能回来。”
卫国挨着晋国,不算太远。
原以为越尧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没想到他这一走,直到冬天才回云梦。原来越尧一路向东,去了齐国,患者病情又很棘手,这一耽搁便很花了些时日。越尧虽然托了往来晋国的商人送信,岂料对方时运不济,遇上强盗被杀身亡,信也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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