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墓碑都不会令人感到愉快。
多简陋的墓碑也是一样。
粗糙的木牌,刻了工整的一行大字,字很深,深得仿佛想穿透那块薄薄的木
板,深得好像承载了碑前人的所有悲伤。
“魏夕安之墓”,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只有这么简单的五个字。
同样简单的土丘下面,埋葬了魏晨静所有残余的亲情。
她站在碑前,眼泪已经流干。
聂阳和云盼情就站在她身后不远,静静的看着,并没有上去安慰她。
她现在并不需要安慰,她真正需要的,已经离她而去,现在他们能给她的,
只有这样片刻安静的独立的空间。
云盼情看着那块墓碑,缓缓地低声道:“希望魏姐姐能早些走出这次的事情,
离开这块墓碑。”
聂阳竟理解了她话中的意思,淡淡道:“离开这块墓碑,谈何容易。”
他们都知道,尽管魏晨静只要一转身,就看不到那块墓碑,那块墓碑却势必
会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头,不知道何时才能消失。
“也许当邢碎影死的那一天,一切才会结束。”聂阳看着自己的掌心,脸上
带着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怜悯的神情。
云盼情却道:“我只希望有一天,魏姐姐能平静的回到这里,好好的和妹妹
说会儿话。住在地下的人,一定会非常寂寞的。”
“你怎么知道?”聂阳想着纷乱无章的事情,随口问道。
云盼情难得的露出执拗的样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双眼依然看着那里的墓碑,
轻声但坚定地说道:“我知道的。那里又黑又冷,又没有人陪,一定会寂寞的…
…”
聂阳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却依然凝视着那个墓碑,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当
中。
想必有什么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已经与世长辞了吧。不愿惹她伤心,他
并没再多问,抬头看了看天色,扬声道:“魏姑娘,咱们该走了。”
魏晨静看着妹妹的新坟,低声道:“夕安,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不管用什
么法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那声音并不大,聂阳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耳力,一直都比别人好得多。
他看着魏晨静转身走过来,阳光在她背后拖出长长地影子,突然间一阵恍惚,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他当年那小小的身子,也是这样离开养父母的坟前的吧……
“你真的断定邢碎影不会来?”归返途中,魏晨静不太确信的又一次问聂阳。
她认为既然极乐佛那样说了,邢碎影应该会来这里想办法夺回那封信才对。
聂阳摇了摇头,皱眉道:“极乐佛只是个被利用的蠢材而已。邢碎影根本不
介意别人知道赵玉笛的背后是他。”
云盼情拢了拢额前被风拂乱的乌发,沉吟道:“你的意思是,邢碎影打算把
摧花盟当作弃子送给咱们吃掉?”
聂阳点头道:“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邢碎影为了那六万两银子打算抛掉
赵玉笛和摧花盟这个累赘,二是邢碎影和赵玉笛有仇,苦心布局只是为了让正道
中人把摧花盟围剿。若是要我说,反倒是觉得后者比较可能一些。”
云盼情扬眉道:“哦?为什么?”
聂阳不太确信的迟疑道:“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证据,只是我没办法相信邢
碎影所直接表露出的意思。他现在这一连串的行为,几乎是刻意把摧花盟出卖在
了我们面前。所以我很担心,如果真的消灭了摧花盟,会不会正遂了他的愿。”
云盼情愣了一愣,展颜微笑道:“聂大哥,你想这么多不会觉得累得慌么?”
聂阳一怔,侧头看着她露出不解的神色,不明白她怎么在这时候说了这样一
句。
云盼情道:“从小就有人教给过我,想起来会让自己头痛的事情,就先不要
去想,到了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不用这么费力了。聂大哥,你说,如果是第一
种可能,你要不要去灭了摧花盟。”
“当然要。”
云盼情紧接着道:“那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呢?你也不得不去灭了摧花盟不是
么?那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费神去想那么多呢?这句可信,那句不可信,这个
人可信,那个人不可信,总是把事情这样分类,活着会很辛苦的。”
聂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是么?”
云盼情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聂大哥,有人说过的一句话,我觉得对你正
好适用呢。”
“什么?”
云盼情收起了微笑,带着一些严肃地意味,缓缓道:“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
人可以相信,那个人就是你自己。聂大哥,你如果连自己也在怀疑,总是摇摆不
定,这世上你还能信谁呢?”
她握紧了腰侧的古旧剑鞘,轻声道:“等你连自己也不相信的时候,你还是
你么?”
这看似随意的话,却让聂阳心里猛地一惊,手心竟出了一层冷汗。
云盼情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
把对自己的信任也降低了。
柳董二人身中极乐散时,他还能坚定地表示出对邪道手法的不屑和拒绝,到
了田芊芊的时候,竟已经把那手段当作了惩戒的法子。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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