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峻直到目送郭威的銮驾消失在视野中,这才缓缓迈着步子朝着西华门的方向走去。
一众侍卫和黄门刚刚抬着郭威转过了拱宸殿,原本一滩泥一样堆在辇上的皇帝突然之间坐直了身躯,沉声道:“落辇——!”
众人吃了一惊。正在迟疑间。郭威森冷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怎么。都没听到?”
几个抬辇的黄门顿时浑身上下出了一身的透汗,急忙落住了辇,而后纷纷跪伏在地,只有十二名禁军武士在赵匡胤的带领下依然警惕地摆出了一个利于防御地阵型。郭威暗中点了点头,却张口道:“当班地殿直留下,其余人一律走到百步之外,不得向这边张望。违者,莫怪朕地刀快。”
待武士和黄门们走得远了,郭威这才将目光投向满面惶恐不知所措的赵匡胤,声调降了下来:“元朗,你是壮士,该立功在阵前的,朕把你放在禁军里,委屈你了……”
赵匡胤当即单膝跪下:“卑职不敢。在哪里都是为陛下效力。匡胤不敢心存怨怼!”
威笑笑:“你们父子都在禁军里担当差事,俗话说打上阵父子兵。兄弟虽好,也只能欺负欺负病猫,真的到了关键时候,还是父子靠得住啊……”
赵匡胤一愣,皇帝这话似乎另有一层深意,他没敢接,只是伏着身子暗自动着脑筋。好在郭威也没指望他能回话,因此顿了顿便继续道:“前些日子朕见到你爹,他也上了岁数了,朕不愿意他再派外差,当爹的也该谢谢了,有甚么差事派遣,还是儿子们身强力壮,做得……”
赵匡胤仔细咂摸着话中的滋味,口中答道:“陛下有甚么差遣但管吩咐,匡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郭威点着头,轻轻道:“今夜你爹在皇城当值,朕准备把他叫道后宫陪朕说话叙旧……”
赵匡胤大感奇怪,自己的父亲赵弘殷并不是郭威地老朋友,当年郭威进京,还是自己劝降了父亲归顺当今天子。因此郭威要叙旧说话找王峻他一点也不奇怪,但是莫名其妙找起自己的老爹,就十分奇怪了。他正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应答,郭威已经再次慢悠悠开了口。
“朕和你爹爹在宫里叙话这段时辰,朕想托你爹的儿子去澶州给朕的儿子送个口信……”
“……”
汗水顺着赵匡胤的后脊梁流了下来。
默默地听完了郭威的口信内容,赵匡胤问道:“陛下,太原侯如何才能相信微臣?”
郭威伸手自怀中掏出一个样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玉石饰物,十分爱惜地在手中对着正月十五的月光摩挲了许久,才十分珍重地交给了赵匡胤,轻轻道:“给他看这个,他会相信你地……”
赵匡胤一面恭恭敬敬地接过玉饰,一面心中暗自腹诽,这枚不但样式扑通做工也粗糙甚至还缺了一个角地首饰怎么看也不像皇家用品,任谁见了这个东西都会当作地摊货随手扔掉,太原侯见了这个东西就会相信自己的钦使身份了?赵匡胤不太相信。
不过他毕竟不敢公开质疑郭威的权威,皇帝赐下地东西,便是再普通也是御赐物件。
当下赵匡胤跪叩领命,之后唤过了一个副班头,仔细叮咛了两句算是交了班,正准备扭身回御马监去取自己的马,郭威转过头冲着他又淡淡说了一句话:“这个差事办得好,这辈子飞黄腾达由得你,升官发钱财也由得你,若是坏了事,朕父子不过晚些时候见面,你们父子今生只怕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
赵匡胤出了皇宫,正准备直奔城门出城,突然间想到自己后日还约了李文革在铁屑楼吃酒,心中大急,自己办的是机密事,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因此自然不能告诉那些义社兄弟自己要离京,派随从去通知李文革又太不恭敬,焦急之下他计算了一下时辰,此刻据后日晚间下值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个时辰,京师到澶州三百多里的路程,他琢磨了片刻,一咬牙。催马直奔京东驿站。
来到驿站,他出示了殿前司紧急公务才可以调用的令符,吩咐道:“准备六匹马,还有干粮水袋,一刻钟之内办理不妥当,你的官便不要做了!”
那驿丞不过是个从八品官,自然惹不起他这殿前司的七品上差,急急忙忙办理妥当,赵匡胤也不多说话,催马驰入了沉沉夜色之中。
……
次日一大早,王峻来到皇城内的枢密院上值,刚刚批阅了两份军情公文,一个中书通事舍人便走了进来,行礼后道:“王相公,冯令公现在中书,有要事相议,请相公过中书议事……”
王峻愣了愣,冯道是奉命三日一参的,昨日上元节老头子累得够呛,按理说怎么也要在府中休息几日,今日突然间到中书,却不知有何等紧急事务。
他想了想,不得要领,当下道:“你回去通禀,便道我稍后便过去!”
打发走了通事舍人,他整理了一番衣冠,对郑仁诲交待了两句,缓步出了枢密院,朝着皇城方向走去,刚走到天街上,便见鸿胪寺的戚引着一个年纪轻轻的紫袍大员施施然而来,口中还在说着话:“……大将军不知道,这些胡商平日里倒还守法,只是有些风俗实在怪异,不信佛不崇道,尽弄些稀奇古怪的神祇惑乱视听,旧时长安的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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