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正在迟疑间,李文革拍拍巴掌道:“哪个是管收税的?”
赋税主簿赵良臣急忙起身出列道:“回禀大将军,卑职便是赋税主簿!”
李文革点了点头,道:“之前州府直辖的税吏都有多少人?”
“回禀大将军,共计五十四人,还有乡间里正协助,城中各族地农庄都是各族自己收取,而后入库……”赵良臣讪笑着说道。
李文革哈哈大笑:“今年轻松了,到了收税的时候,只管拉上大车,按照司农科给的账簿子挨家挨户上门去收,只怕十个人便也够了……”
赵良臣一阵苦笑,节帅不懂经济之道,丁税改亩税,自己的麻烦是多了而不是少了,正自郁闷之间,却听李文革又道:“不要怕有人敢抗税,到九月份,让按察曹治安科出签子,老子派兵给你带着收税去……”
赵良臣又是一阵苦笑,这时坐在张身后地一个绿袍官员站起身来,冲着李文革一揖道:“大将军,税赋乃是国政,以军伍为之并不妥当。天下庶民万千,总不成一到税赋季节朝廷便要调集重兵下乡收税不成?下官愚见,缴纳税赋乃是生民本分,还是要靠自觉自愿。百姓真不愿缴税,大将军便是派兵上门,难道他们不能出门逃难么?收税用强,不是常法……”
李文革和秦固都是一怔,李文革今天要扮老粗来吓唬这些士族,这是和秦固说好了的,他唱白脸,分量可比高绍元重多了,毕竟谁都知道他手里握着兵权。
没想到士族们还没说话,自己人里倒是出了一个叛变的,此人李文革并不认识,看秦固时,秦固无奈地一笑:“这是崔褒,字去非,现任司农科典史。”
司农科典史,也就是个副科级干部,李文革点了点头,按理说他一句话便可斥退此人,毕竟地位相差悬殊,不过崔褒说得确实是正理,这倒让李文革犹豫起来。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崔褒已然将脸转向了族长们:“诸位族长参与此时非只一日了。按道理说官府变法无须知会各位,而今大将军也好,秦主事也罢,将各位请来连番商议,这是何意?无非是替诸位着想,亩丁合一之后,诸位每年连赋税都缴不齐,一族老幼都要饿肚子,大将军和秦大人体念上天恩德,愿意收购诸位手中地田地,这是在为诸位着想,在救诸公出火坑。如今主公不念两位大人的一片苦心,一意推诿阻挠法令实施,实在是不智之至。如今城外数万流民,都要依靠官府周济方能度日,而府库日见干涸。这个时候不要说大将军派兵,便是将城中的守军撤去,放流民进城,诸位的万贯家财或许少不了多少,性命却堪虞了……”
他一口气说下来,说到此处顿了顿,道:“诸位要想清楚,这亩税合一地法令,诸公赞成要实施,诸公不赞成同样要实施。不愿意卖田地,诸位便等着秋天按照亩数交纳赋税吧……”
李文革说话这帮地主不敢应声,对这个小小从八品典史却没有那么客气了,高允文第一个站起来反驳道:“你说得好轻巧,多少年的祖产,便这么卖掉了,祖宗面前,我等如何交代?”
崔褒微微一笑:“朱梁以来,中原大乱,山东亦是兵祸连结,下官的父亲带着下官自关东一路逃来关中落脚,家中祖宗产业,大多抛弃,下官倒是未曾有愧对祖宗之感,诸位何以如此拘泥?”
高允文冷笑道:“我高家在延州三世基业,岂是你这无根无凭地外来小子可比?你家祖产,传了才有几代?”
崔褒面色一寒,凛然道:“下官家中产业,传自战国之齐,自秦而下,我家世代公卿,显赫至今,已有千年了……”
高允文一怔,坐在他身侧地韩家族长韩弘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抚着花白地胡子道:“去非在高侍中幕府任掌书记五年了,他是山东清河崔氏遗脉,老七郎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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