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朱温、李从珂、石敬瑭、刘知远,一个又一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霸主来了又走了,中原大地早已换了不知几重天。
然而府州还是府州,折从阮还是折从阮。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披甲胄的中年男子自后面赶了上来。
是自己的儿子折德源,此次奉命担任自己所节制三镇的衙内都指挥使。
“三郎派来的人呢?”折从阮笑吟吟轻声问道。
“儿子打发他走了——”折德源有些气馁,自己跟上来半句话还没说,父亲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这老头子,精明了一辈子,如今风烛残年了,还这么明白。
“说罢,三郎那边有甚么坏消息,便是府州丢了,也没甚么大不了的……”折从阮弥缝着眼睛,坐在马上懒洋洋地道。
折德源一点也不认为父亲说的这个笑话有多么好笑,因此他的脸上半分笑意也没有:“三哥的信上说,麟州那边出了变故,杨火山派人送信来,他那边尊奉了太原刘家。刘家召崇贵入朝为保卫指挥使,信送来时,崇贵应该已经动身了……杨火山提醒三哥说,太原方面似乎有和契丹合流的趋势,若是成真,明年只怕有大举动,他要三哥提早做些准备……”
折从阮默默地听完,丝毫没有意外的意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他也难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沉了片刻,老头子轻轻问道:“妞儿……”
折德源似乎料到老人有此一问,急忙答道:“妞儿也随着崇贵去了晋阳,杨火山让三哥放心,不会有事!”
折从阮点了点头:“既然他说不妨事,那便是真的不妨事……”
折德源又道:“延州李彬派来的那个管家,还在跟着行军呢,我看他跟的实在辛苦,是成还是不成,父亲就给他回个话吧!”
折从阮目中精光一闪,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折德源道:“延州方面能硬一点,便能牵制住党项的一部分兵力,明年若契丹和太原方面真个要搞我们一下,党项若是也跟着去给三哥捣乱,终究是个麻烦……”
折从阮冷哼了一声:“哼,有我老头子在关中,我就不信他李彝殷敢不顾银夏跑去府州打秋风。他若真敢犯浑,老头子也就不与他客气,一把火先烧了他的夏州老巢!”
折德源苦笑了一声,答道:“是!”
折从阮又想了想,问道:“这次从汴梁少府领出的步兵甲,除了运回府州的部分,还余下多少件?”
折德源道:“八百一十三件,都在后面的大车上。”
折从阮静静思忖了片刻,缓缓道:“今晚扎营,你清点出五十件,交给李彬派来的人带回去!”
折德源应了声是,见折从阮再没说其他的话,便转身归队。
折从阮骑在马上一路向西行,两只眼睛却眨也不眨望着北方,半晌,老头子自嘲地摇了摇头:“高家那些熊兵……能有甚么指望……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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