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笑了,他已经明白王仆的意思了。随口接过话头道:“而李文革的八路军则截然不同,其非但与朝廷同文同种,更视朝廷为靠山,与异族夷狄势不两立,这样地诸侯,用得好可以为朝廷之藩屏,其能保境,亦能安民,甚至有开疆拓土之功略。虽形同,实则诸夏衣冠一偏枝,这样的藩镇。自然是用不着削的了。”
王仆笑道:“大王也应该知道李怀仁对北汉使臣的答复了?”
柴荣点点头:“多亏先生在延州的诸番布置!”
王仆又道:“还有一层,李文革虽然自立之心昭然,然则其远在关中,与汴京有千里之隔,朝廷诏敕,出了潼关便几同废纸。而天平军则又不同,其镇居河北膏腴之地,历来是中华固有之疆域,更何况与京畿仅一河之隔。肘腋之侧,更是朝廷北伐之咽要,国策所系,断不容藩帅割据。恕臣直言,异日大王挥兵北伐,李文革是助力,而王殷则是拦路之虎……”
柴荣点了点头,笑吟吟反问道:“然则若是李怀仁坐大,尾大不掉。先生焉知其不能反噬关东?”
王仆躬了躬身子,昂然道:“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这说的其实同样是一个势字。若大王内修文治外强兵备,使民富国强,则李文革纵使兵强马壮,亦不敢有问鼎之志。若是大王不能仰万民之望,内不能富国,外不能强兵。则胡虏南下之危亦在旋踵之间。陈涉揭竿之险隐在稼穑之内,朝廷失鹿。天下逐之,李怀仁纵然兵不满万,或为有道之人亦未可知!”
这番道理说得富丽堂皇,却不由得柴荣不点头:“说到底还是自家事,自家强盛,自然不惧外藩觊觎,自家疲弱,社稷亦不得一姓自专!”
王仆道:“大王最敬唐太宗,臣亦敬之,不过臣敬的不是其文治武功,而是文皇以民为本之治道。社稷如舟,庶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诚千古之论。李文革此人臣观察良久了,臣在延州,曾以魏武帝刘寄奴相试探,实则在臣心中,其人才略或许不足,然则其行事言语,谓之远见卓识毫不夸张,臣以为曹刘辈亦不可比,勉强比之,李怀仁颇有汉高之风。大王若是不能奋发图志,砥砺自强,被他比将下去绝非不可能之事,还望大王时刻以之自警!”
“汉高祖……”柴荣地语气中,竟然透出了几分羡慕的味道。
王仆抬起头道:“大王,无论是王殷还是王峻,其根基不稳,用法用术,皆可轻松应对,唯有李怀仁,其貌似浅薄粗鄙,实则根基牢固,非用势不可轻除,大王若无十足准备,切切不可轻动!”
柴荣笑了笑,道:“一道分封诏,李怀仁想必恨我入骨了吧!”
王仆也笑了:“大王自有大王地难处!李怀仁虽然不大读书,人却是极聪明的!”
柴荣看了看王仆,叹息道:“天下人能看得懂孤这分封之举的,只有父皇与先生了!”
王仆苦笑:“陛下其实是好心,只是一番安排,全然没有尊重李文革自家的想法。这也难怪,陛下久经沧桑,不免视李怀仁为晚辈后生。这一层,大王却是不敢托大地!”
柴荣点了点头:“入为枢密也罢,出典禁军也罢,总要李文革自家愿意才好,可惜此事不能明着问,只能投下一颗石头,再看水面的回波了……”
王仆道:“李文革不愿意,这是显然的事情。然则即便大王亲笔书信相询,亦未必便能寻得真情,李文革再托大,也不敢正面回绝大王。如此一棒子敲下去,虽然冒些风险,总算看清了李某的真实心意,也算值得了。枢密使职在中枢,权柄过大,断不能所托非人……”
柴荣心中最佳的枢密使人选其实就是王仆,这一点这君臣二人心照不宣,此刻见王仆老大不客气说出这番话来。柴荣心中暗笑,却也不去点破,转而问道:“我那位七伯如进入了京,上表奏请南郊次祭,咄咄逼人若此,先生可有对策?”
王仆淡淡一笑:“陛下是明白人。自然会有明断,大王职分所系,与此事上不必多言!”
柴荣点点头,他心中也是这么想地,口中却道:“无论是秀峰相国还是我这位七伯,都视孤为小孩子,孤只是忍不下这口气罢了!”
王仆想了想,道:“说归说,做归做。大王是准备承嗣大宝地储君,话可以一句不说,但有些事情当做则做。否则朝中文武,难免以为大王软弱,存了轻视之心!”
这句话说到了柴荣的心坎上,他问道:“先生之言深合孤意,却不知计将安出?”
“扬汤止沸,莫如釜底抽薪!”王仆笃定地道。
“哦?”
“王殷此人将兵其实不成,其人广揽金帛,只肥了自己,麾下将校。多是陛下及大王当年留守时所拔擢之旧人,大王如今当政,当广示旧部以恩惠,如此王殷在都中,实际不过一土鸡瓦狗耳!”王仆款款说道。
“王文伯今日又在禁中为晋王讲史?”冯道裹着大氅坐在相府庭院当中,昏花地老眼一面努力瞧着院中精致一面淡淡问道。
“是!”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李谷坐在一旁喝着茶应道。
“那是个难得地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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