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绍基这才明白过来:“爹的意思是说,柴荣日后可能做天子?”
高允权轻轻点了点头:“京城巷议,以此人为承嗣大位地第一人……”
高绍基道:“那这位王记室,岂不是等于储君派来的人?”
高允权叹道:“正是如此,这个王文伯乃是柴荣身边一等一的谋士。精明过人,老谋深算。有他跟在张左卫身边,实际上便等同于太原侯亲来……”
这下子高绍基又迷糊起来了:“一个小小的延州,至于这么紧张么?”
高允权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以为当今天子心头的第一件大事是甚么?”
高绍基想了想,道:“是山东泰宁军么?”
高允权摇了摇头:“你还是只见其点不见其面,山东泰宁军为何成为皇帝的心病?”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原因极简单。不外乎两个字——藩镇!”
“皇帝要削藩?”高绍基吓得一下子打翻了手中的药盏,药汁子沥沥拉拉滴答得衣衫下襟上片片污渍,他却浑然不觉……
“这有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凡是皇帝都想削藩——”高允权淡淡道。“所以此番张驸马来延州,还带着柴荣的心腹谋士,不为别个,便是为了要观察审视一番延州的情形。其一者,延州面临党项,秉军政者能否阻隔党项向南渗透侵袭,极为关键,朝廷不需要没用地藩镇;其二者,延州本来形同割据,若是为父不向朝廷归顺,此地本不应为大周所有,朝廷想要收我高家之权已非一日,若是此番能够借机削藩,当然是最好的;其三者,若是不能,则要考校这个李文革究竟是个甚么样人,若是朝廷觉得此人日后成了气候会尾大不掉,便会第一时间除掉此人,以免后患……”
高绍基开始有点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是说……我们要让张驸马和王记室认为此人是个脑后生着反骨的家伙,借朝廷的刀除掉这个泼皮?”
高允权笑了笑:“有何不可?其实若是年前那泼皮一刀杀了你我父子,朝廷早就敕命折家灭了他了,或许会让折家暂领延州,不过这家毕竟是外人,在延州没有根基,只要过上一阵子再将折家调开,延州九县自然而然便归治了……”
高绍基道:“可是爹也说了,此人若是能够挡住党项人,朝廷便会用他来为西北藩屏……”
高允权点了点头:“不错,话是这么说。可是若是此人比党项人还要难缠呢?”
“爹的意思是……?”
“朝廷最怕何事?最怕地便是藩镇坐大尾大不掉,威胁到朝廷的安危。五十年来,天下事莫不如此。天子之所以不派王秀峰的人前来,便是出于对藩镇的担心,王秀峰虽然权势熏天,终归不是天子最贴心的人。张左卫是天子女婿,巷议之中大位人选他也有份。郭荣更是人尽皆知的皇储,这两个人都是皇帝最信得过的人,如此大费周章,皇帝为的便是听一句实话……”
高绍基叹息道:“可是折家坐在延州,毕竟是件连朝廷都不得不听之任之地事情啊……”
“那又如何?”高允权反问道,“想要和折家合作,就算是折从阮有这层意思,那交换条件也不是甚么人都出得起的……想要那老狐狸认可,也不是件容易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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