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他对郑仁诲道:“郑卿莫要辞劳苦,再替朕去一趟秀峰兄府上。敦促其入禁中视事,他若还不来,朕当亲自去请……”
说着,这位年过半百的皇帝脸上,再次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之色……
……
澶州,节度府内,风尘仆仆的王朴正在向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官员躬身行礼。
“文伯先生请坐,这一路可是辛苦你了……”
那身材挺拔相貌俊朗的青年官员微笑着搀扶了一下王朴,亲自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挥手吩咐下人上茶。
“关中风景,可还看得?”那青年状极悠闲,一脸地笑容可掬,却隐隐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和气势,虽然是在说风景,却总给人一种凝重肃杀之感。
王朴淡淡摇着头:“人口凋零,田地荒芜,无复盛唐气象了!”
“哦?”那青年收起了笑容,良久方道:“长安也如此?”
王朴点了点头:“秀峰相公地那位宝贝侄子,实在不是个地方之才啊,用以治军勉强可以,用以理政就颇滑稽了……”
那青年点了点头:“早有耳闻!”
王朴又道:“此番延州之行,倒是颇有些收获!”
那青年笑道:“如何?那李文革可还看得过眼?”
王朴的眉头锁了起来:“却是不好说!”
“哦?为何?”
“此人治军,别出蹊径,其法为兵法所无,却又深合孙吴之道……其用兵如何暂不可知,不过能一战斩首近三百,绝非碌碌之辈所能为!”
那青年顿时来了精神:“如此说来此人可称名将?”
王朴苦笑着摇头:“不好说……”
那青年更加诧异:“能治军能打仗,如何不能称名将?”
王朴道:“确可称名将,下官只是觉得,名将二字不足以涵盖其人……”
那青年的眉头皱了起来,却听王朴道:“通晓兵事只是其诸长之一,能救助流民,能修治耕筑,谦恭好学礼敬儒臣。下官与驸马同往,称呼驸马为‘将军’,称呼下官为‘老师’,甚至连韩启仁,其都能礼敬有加曲意奉承。延州的文官,竟有为其效死的味道,其眼光、心胸、见识,均非寻常藩镇可比……故此下官说,‘名将’二字,实在不足以涵盖此人……”
那青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王朴继续道:“再有,此人似是对京师事了若指掌,韩明达出任右厢都巡检的事,他似乎一早便知晓了。此事煞是奇怪,其远在偏远军州,消息怎能如此灵通?若说朝中有其内应细作,他们却是用何等法子传递消息?况且如此隐秘之事,在公布之前只有陛下和我们知道,连枢密都不清楚,他地细作又是如何得知?”
那青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问道:“禁军?”
王朴摇头道:“君侯,那道密旨是后来韩明达自家亲自交给郭崇充的,事先并未泄露给禁军知道……”
“再有——”王朴接着神情凝重地道,“他居然私下对我说,君侯久镇外州,不是长久之计,当今局面,固然不能做申生,却也不能全然效法重耳……”
那青年的脸色终于变得严肃沉郁起来,手中的茶盏不知不觉倾斜了,茶汤洒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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