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一边换下湿衣,一边对门外的宋山潜道:“我这一路,晕厥,差点中箭,又险些被火困着,可真是倒霉。等回京城了我要找个算命先生问问我和你是不是八字犯冲。”
宋山潜在门外回道:“那要是我们八字犯冲怎么办?”
晏如本是开玩笑,却因为他的发问怔住了。八字不合的两人是一定不会成亲的。
京城人格外信神佛的,京都内大小寺庙多达百座。求子的,要拜送子观音。求平安的,要拜观世音菩萨。
每到各大节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要去庙里烧香,拜一拜,虔诚之心昭然若见。
对于命运的窥探,也是他们信神佛的表现。就因为这样,京城里养活了不少算命先生。
人们都相信,凡是泄露天机的人,总是要缺胳膊少腿或是耳聋眼瞎的,因此,身残的算命先生更受百姓欢迎。
按照惯例,晏如出生后一满月就要请算命先生过来指点一番,看看孩子五行缺什么,好起名字。
除了算命,还要抓周。晏如周岁时抓周这件事也是有个故事可以说的。
晏如对宋山潜说道:“说起算命,我刚满月那会子家里请了个算命先生,要帮我算算命。这也算是我们何家的传统,不过我长大一点了,家里没有新生的孩子,也就看不见算命先生了。”
宋山潜靠在门外,轻轻说道:“你说就是,我听着呢。”
晏如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打开了门。她穿着宋山潜的衣服,那衣服能塞下两个她,因此她整个人显得特别玲珑可爱。
晏如接着说:“算命的说,我要是碰不上名字里带水的男子呢,我就一辈子平平安安的。要是碰见了呢,就一定要躲他。”
“如果躲不掉呢?”宋山潜问道。
晏如又笑着说:“这可不是胡说吗,名字里带水的人那么多,我哪能一一避开呢,何况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宋山潜的名字中,有山有水有木,水木都全了,有水滋养良木的好意思。
他不知道怎么接下面的话,只好转移话题说:“算命的也许有他自己的道理吧。你满月抓周时,都抓了些什么好东西?”
京都的大户之家,会在孩子满月时,在床前陈设大案,在上边摆放印章、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如是女孩还要加摆铲子、勺子等炊具,剪子、尺子等缝纫用具和绣线、花样子等刺绣用具。然后,由大人将小孩抱来,令他自由挑选。通常摆上的都是些寓意较好的东西,图个欢乐。
晏如靠在窗边轻轻说:“我那时又不记事,抓周的事情都是我娘后来告诉我的。我抓周的时候,先碰了一把古琴,没要。然后被一把玉柄扇子所吸引了,还没拿到扇子,又转头看上了我娘头上的绢花。”
“那你最后拿了什么?”宋山潜问道。
“最后啊,我什么都没有拿。”晏如认真回答道。
“我爹就急了,人家孩子都是依着自己喜好挑个东西,我大姐的先例就摆在那里,她抓周时可是抓了一大把银票呢。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要。”
晏如又继续说道:“我娘说,这孩子无欲无求的,也挺好的。到现在,我大姐还常拿出来说事呢。衎,你呢?你抓了什么?”
宋山潜道:“家里没人提起过,我也不大记得了。”
晏如笑道:“你没放过河灯,也没去过芍药节,现在连自己抓周抓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小时候都是什么样子啊?”
“小时候……”宋山潜回忆了一下,除了和几个哥哥一起读书舞剑,学习处理朝政,吟诗奏乐外,也确实没什么有趣的事情。比不上晏如多姿灿烂的儿时回忆。
“我小时候,好玩的事情可多了。有一次我身边一个仆人用竹条圈了个圆,再把它和竹竿子用布条绑在一起,往圆圈里缠上一些蜘蛛网,我和小妹就拿着这个竿子去网蜻蜓。”晏如兴冲冲地说。
宋山潜也被她的笑所感染,说道:“网着蜻蜓没有?”
“当然网到了。我和小妹就寝时,把蜻蜓全部用床上的帷幕围着,为了不让它们跑了,结果第二天蜻蜓就全部死了。从那以后我们就没网过蜻蜓了。”
不得不说,虽然何氏子弟被放纵得为所欲为,但何家还是给了几个女儿快乐的童年。
晏如说完就打了个哈欠,宋山潜见了说道:“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明天就要回京都了。”
晏如看着宋山潜把被子铺在屏风后的空地上,又把屏风往直拉了拉。宽敞的一间屋社顿时分成了两个。
晏如想起他先前说的那句“你信我”,脸红着把自己要睡的床上叠好的被子铺开。
宋山潜又重复了那句话:“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晏如依旧点了点头。
夜深了,晏如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知道宋山潜打的地铺离她很远,根本听不见自己翻来覆去的声音,但还是不自觉放低了动作,不再翻身,仰头望着床檐垂下来的风铃。
他的拥抱,他的气味,他冰凉的指尖。
青州江上璀璨的灯火,洒在江面上的月光,满城蔷薇的芬香。还有他淡淡的笑容。
若是像喜娘所言,两人真的是一对私奔至此的夫妻,该有多好?
可过了今夜,他们就离京都更近了。等回了府,自己便不能这样放肆了。
短短几个月,从春到夏,从云州至青州,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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