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晏如的降萼阁至宋山煜平日里批折子的大庆殿,少说也要走上两柱香的功夫。因是冬日里,前几天又降过雪,路上结冰之处不少,宫里几个小太监拿着铲子,在路面上做起清理工作。没人看着督促他们干活,他们也不太上心的样子,一个劲想法子偷懒。
曲汾搀扶着晏如的胳膊,看到这样的场景,小声道:“这些奴才,本分的事情也不好好做。哪一天宫里哪个娘娘还是因冰面滑倒了,他们才有好果子吃呢。”
晏如笑而不语。从降萼阁至大庆殿这条路上支了许多葡萄架子。葡萄树是藤类植物,五行属乙木,一般种植在宫中的东方或者东南方,所以这里种这么多葡萄藤也不足为奇了。遮阳不说,到了夏末,一串串紫葡萄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只不过现在是冬天,没有了夏季的浓浓绿叶的遮掩,苍劲有力的枝藤完全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之中,像一个老当益壮的老人结实有力的胳膊紧拽在木架子上。
曲汾见晏如脚步在这些葡萄藤前慢了下来,便说道:“这些葡萄叫京秀,皮薄籽少,水分大,是皇后娘娘叫人种的,太后因此还赞誉皇后蕙质兰心呢。”
“葡萄结果,总是一大串一大串的。咱们皇后娘娘用心良苦。后宫中多座宫殿通往大庆殿的路仅此一条,来往妃嫔都能看见这些葡萄架子。也不知道她们看见这些多子的葡萄,有什么感触。”晏如感慨万千。
曲汾道:“小主怎么突然想着要去大庆殿了呢。”
“怎么?不行吗?”晏如反问道。
曲汾道:“自打小主进宫后,就一直对皇上淡淡的,所以奴婢以为奴婢该死,奴婢不该随意揣度小主的心思。”
晏如说道:“你觉得平日里后宫的妃嫔对咱们皇上都是什么态度?”
曲汾想了想道:“有些讨好。”
晏如道:“先说说绮妃娘娘,绮妃娘娘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也有几分性子,但在皇上面前也是多般讨好。连棠棣那样冷清孤傲的性子,见到皇上,也有些畏怕。若是平常男人,或许会喜欢永远臣服、永远顺服于自己的女人,但皇上不一样,他是天子,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拥有全天下的女人,他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做一个只知道听话的女人,那和养了一只听话的猫儿,有什么区别?”
“小主的意思是”曲汾认真咀嚼着晏如话里的深意。
晏如深呼一口气,道:“我一开始就知道后宫里永远都不少美丽的女人,后宫里的女人就像春天里的花,谢了一朵,总会有新的花苞接替残花,绽放在一个新的清晨。所以,我若是想正真赢得皇上的宠爱,我就不能和其他妃嫔一样,我不能去一味地讨好皇上。我不能去做一只听话的猫,乖巧地卧在皇上的膝头。”
更何况,我也不知道我的心里要多久才能抹去那个白色的身影。晏如在心里说道。
曲汾点头,难怪小主一直对皇上不大上心,皇上却在她生病时多有探望。欲擒故纵,是不是这个理?
“小主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小主,为何这般信任曲汾?”曲汾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晏如的露在外面的鼻子冻得通红,像极了一个大冬天在外贪玩不肯归家的豆蔻少女,天真而烂漫。她粲然一笑,又露出脸颊上甜甜的酒窝,道:“我只是个不得宠的小常在,在宫里也没有敌人,你不太可能是别人的心腹。我很相信你,再者,你做事沉稳,性子温和,我很喜欢。”
曲汾道:“多谢小主夸奖。”
眼前就是大庆殿了,照例,孔甲看了看晏如,恭敬地行了个礼就进殿通报了。
宋山煜正在看折子,见晏如进来了,平静地说了一句:“你来了。”又转过头对孔甲嘱咐道:“她是降萼阁的主儿,以后不用通报,直接让她进来就是。这些规矩以后就不用我教你吧。”
孔甲听后连连说了好几个“是”字。
宋山煜对晏如说道:“外面这么冷?鼻子都冻红了。”
晏如向宋山煜道了声“万福”,道:“皇上不是说要臣妾绣一个香囊吗?臣妾绣好了,就赶着给您送过来。”
宋山煜道:“唔。你放着罢。你来得正好,朕有一事想法。”
晏如道:“臣妾洗耳恭听。必定好好回答。”
“京城最近闹起了一场羊毛风波。你可听说了?”宋山煜拿起晏如绣的香囊,拿在手中轻轻抚摸。
晏如如实回答道:“臣妾略有耳闻。”
“现在群臣都对朕很不满,尤其是朝廷右相,上书称朕错失了一个与察哈尔氏结盟的好机会!笑话!察哈尔氏是什么东西,朕还不清楚吗?不过是让一个低贱的小公主嫁入我们皇室,就想和我们大齐结盟吗?他也配?!朕的这个七弟,真是越来越胡闹了!”宋山煜大怒道。
晏如轻轻捧上一杯茶,送至宋山煜面前,温柔道:“是,他们不配。”
“察哈尔氏打得小算盘,朕难道看不懂吗?卖羊毛不过是个噱头,很快他们就要卖盐、卖铁、卖女人、卖黄金了!商人本来就是个不讨喜的群体,现在大齐一下子涌入这么多蒙古人,朕难道不能忌惮吗?还要助纣为虐,像右相所言,给他们多多包容与接纳?”宋山煜接着道。
晏如道:“右相所言,皇上一定要听的进去。羊毛买卖,从某方面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朕知道。可朕往远处想,这就不是一件好事。”宋山煜渐渐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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