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把青铜雀鸟啄食盘灯放在四处还没收拾好余料的地面上,从眼明手快的楚征仪手上接过灯油、灯芯和火折子。
先是小心翼翼地把灯油灌入盘灯圆盘内,将灯芯让雀鸟的喙部和双爪抓着,再让灯芯的一头落入灯油,最后点燃雀鸟喙部的那一头灯芯,程湛享受着亲手让这盏灯第一次燃起的时刻。
烛火的黄昏色照满了这间不知不觉被傍晚暮色浸透的房子,视线缓慢转移,也照亮了那只皮肤细腻、笑容璀璨的雀鸟。
程湛站了起来,走向不远的桌子,又拿了两杯清酒回来,递了一杯给那只正对着烛火依依不舍的雀鸟。
“给我的吗?”叫伊仪的雀鸟受宠若惊道,双手接过明明又轻又小的杯子,深深注视他,“谢谢庄主。”
雀鸟的依依目光中有感动,也有满满的仰慕。
是的,仰慕,他很确定,并且是通过各种迹象确定的。
嬷嬷经常和他报告伊仪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的行踪。
“伊仪今早打水的时候莫名兴奋……”这是伊仪第一天伺候程湛的下午,嬷嬷如此报告道。
“升职第一天都这样。”程湛不以为然。
……
“伊仪今天塞给山庄好多人吃的……”这是伊仪第二天伺候程湛的下午,嬷嬷如此报告。
“我今早给她检查病情了,跟她说她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程湛不觉异常。
“居然自愈了,这也太奇怪了。”嬷嬷无法理解。
“我问了她,她也一问三不知,交待的吃穿住行和你报告的一样。”程湛喝了口茶,不慌不忙道,“再看吧。”
……
“庄中的李让眉和伊仪表白了……”这是伊仪第十八天伺候程湛的下午,嬷嬷语气略带兴奋地报告。
“这种事情一句话带过就可以了,不用和我说细节。”程湛无语又不爽地望了滔滔不绝地嬷嬷一眼。
“哦,她和李让眉说完就找我……”
“你的一句话带过好歹也带点结局吧,”程湛头疼道,“她同意那人没?”
“没……”
“行,可以继续说了。”程湛冷漠道。
“是……”
……
“伊仪今天和我打听您有没有婚约在身……” 这是伊仪第三十七天伺候程湛的下午,嬷嬷准备一语带过这个话题,直接说下一项。
“这我并不奇怪,”程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自动打断听报告模式,皱着眉头回忆道,“这段时间她老是以伺候为幌子不动声色地黏人……”
“啊,您这样说我也觉得她总是和我聊您,看来起了不安分的心思,要不要换人伺候您?”嬷嬷忠心建议道。
“不用,她目前动作还安分。”程湛无所谓地摇摇头。
“啊?”嬷嬷怀疑自己老了耳朵聋了。
“愣着干什么,继续说。”程湛凉飕飕地扫了嬷嬷一眼。
“是。”
……
“你是不是心悦于我。” 这是楚征仪第六十一天伺候程湛的傍晚,程湛直直地注视着楚征仪问道。
雀鸟本在珍惜地低头啄酒喝,闻言岔气了不停咳嗽起来。
“庄主我……我,”雀鸟想否认,但又否认不了,只好跪在地上认错,着急地几次想开口,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没什么,”程湛高高地俯视着楚征仪,眼眸中黝黑莫测,“我也缺一个妻子,你可以嫁给我填补那个空位。”
啊?
楚征仪听过伊仪说过程湛的确是在发现伊仪爱慕他后主动提出成婚,楚征仪为了提高位置以便自由活动,也的确一直在对很多人提示表现她在爱慕程湛,但这也太突然了吧。
刚刚程湛还冷淡着脸做灯呢,情绪和日常表现得没有什么分别。
程湛这人不用铺垫的吗?
楚征仪在这一刻无比理解了伊仪为什么只用“冰冷”等干巴巴的词汇形容程湛了,程湛此人并不沉闷,活得很顺心耀眼,但他说话做事总体都没有什么变化起伏,冷冷淡淡。别人可以确定他在有声有色地活着,却很难把握他对别人的态度。
“你的回答呢?”程湛提醒道。
楚征仪仰头望向因为挡住了烛火而面目有些模糊的程湛,那双温和了整个面目的圆润杏眼突然红了。
程湛只看到楚征仪抿着嘴唇沉默着,眼睛都红透了还执着地深深地望着他,他突然有点不敢面对这样沉重的感情。
程湛喉咙动了动,转身欲走,右手却被一双冰冷却细滑的手握住了,那双手的手指和她的主人的脖子一样修长得惹人关注。
程湛回头,刚好看到楚征仪垂头将额头放到她那拉着他的双手上。
程湛没有感觉到楚征仪额头的温度,但他想那温度一定是滚烫的,就如同握住他的那双迅速灼热的手,就如同空气中那深得沉重的呼吸。
“您说的是真的吗?”楚征仪带着哭腔和混乱粗重的呼吸声问道。
程湛想拔回他的手,可那只一向听话懂事的雀鸟唯恐自己最渴望的东西离开了一样,死不松手。
“三个月后,等你我准备好婚礼事宜了,我们就在山庄里成婚。”程湛听见自己的声音缓慢地回复提问。
即使他那么说了,那双手依旧好长一段时间都握得紧紧地。
在女子隐忍的抽泣声中,程湛也任由着握了好久。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明天恢复七点更新。
第11章 第一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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