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回到乌府时,已近深夜四更天了。他和滕翼、荆俊都是心情沉重。没有了庄襄王,吕不韦更是势大难制。小盘一天未满二十一岁,便不能加冕为王,统揽国政,吕不韦这右丞相理所当然地成了摄政辅的大臣。朱姬则成了另一个最有影响力的人。可是因她在秦国始终未能生根,故亦不得不倚赖吕不韦,好互相扶持。利害的关系,使两人间只有作一途。
在某一程度上,项少龙知道自己实是促成吕不韦对庄襄王遽下毒手的要因素之一。正如李斯所言,庄襄王与吕不韦的歧见愈来愈大,加上乌廷威的泄秘,使吕不韦担心若项少龙向庄襄王揭出此事,说不定所有荣华富贵、名位、权力,均会毁于一旦。加上又希望自己的“儿子”早点登基,本身更非善男信女,故铤而走险,乃属必然的事。现在秦朝的半个江山,已落到了这大奸人手里。他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千猜万想,也估不到小盘的真正身分。
三人此时在大厅坐下,虽是身疲力累,却半点睡意都欠奉。滕翼沉声道:“是否吕不韦干的?”项少龙点头道:“应该错不了。”
荆俊年少气盛,跳起来道:“我们去通知所有人,看他怎样脱罪。”待见到两位兄长都木然看着他时,才颓然坐回蓆上。滕翼道:“不若我们立刻离开咸阳,趁现在秦君新丧,吕不韦忙于布置的时刻,离得秦国愈远愈好。”
项少龙心中暗叹,若没有小盘,他说不定真会这样做。为了娇妻和众兄的安全,什么仇都可暂搁一旁,现在却不可以一走了之。滕翼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眼前这脱身机会错过了将永不回头,吕不韦现在最忌的人就是三,只要随便找个藉口,就可把我们收拾。”项少龙叹了一口气道:“二哥先走一步好吗?顺便把芳儿她们带走。”
滕翼大感愕然道:“咸阳还有什么值得三留恋的地方呢?”荆俊则道:“三哥有姬后和太子的支持,我看吕不韦应不敢明来,若是暗来,我们怎不济都有一拚之力。”
项少龙断然道:“小俊你先入房休息,我有事和二哥商谈。”荆俊以为他要独力说服滕翼,依言去了。项少龙沉吟良久,仍说不出话来。滕翼叹了一口气道:“少龙!说实在的,我们间的感情,比亲兄还要深厚,有什么事那么难以启齿呢?若你不走,我怎也不会走,死便死在一块儿好了。”
项少龙猛下决心,低声道:“政太子实在是妮儿的亲生儿子。”滕翼剧震道:“什么?”项少龙遂一五一十,把整件事说了出来。
滕翼不悦道:“为何不早对我说呢?难道怕我会泄漏出去吗?”项少龙诚恳道:“我怎会信不过二哥,否则现在就不会说出来了。只是这秘密本身便是个沉重的负担,我只希望一个人去承受吧了!”
滕翼容色稍缓,慨然道:“若是如此,整个形势完全不同了,我们就留在咸阳,与吕不韦周旋到底,但却须预留好退路,必要时溜之大吉。以我们的精兵团,只要不是秦人倾力来对付我们,该有逃命的把握。”项少龙道:“小俊说得不错,吕不韦还不敢明刀明枪来对付我们,不过暗箭难防,我们待襄王殡殓后,立即返回牧场,静观其变。小盘虽还有八年才行加冕大礼,但如今终是秦王,他的话就是王命,给个天吕不韦作胆,也不敢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内。”
滕翼道:“不要低估吕不韦,这人既胆大包天,又爱行险着,只是这么只手遮天的害死两代秦君,即可知他厉害,加上他手上的奇人异士无数,纵不敢明来,我们也是防不胜防呢。”项少龙受教地道:“二哥教训得好,我确是有点忘形了。小盘说到底仍是个孩子,希望姬后不要全靠向吕不韦就好了。”
滕翼叹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急骤的足音,由远而近。两人对望一眼,都泛起非常不祥的感觉。一名应是留在牧场的精兵团团员乌杰气急败坏地奔了进来,伏地痛哭道:“大老爷逝世了!”
这句话有若晴天霹雳,震得两人魂飞魄散。项少龙只感整个人飘飘荡荡、六神无,一时间连悲痛都忘掉了。忽然间,他们明白到吕不韦请他们到咸阳赴宴,其实是不安好心,乃调虎离山之计,好由乌家的内奸,趁他们离开时,夺过牧场的控制权。幸好误打误撞下,陶方全速赶了回去。否则乌应元的死讯,绝不会这么快传到来。
荆俊跑赶了入来,问知发生了什么事后,热泪泉涌,一脸愤慨,往大门冲去。滕翼暴喝道:“站着!”荆俊再冲前几步后,哭倒地上。滕翼把乌杰抓起来,摇晃着他道:“陶爷有什么话说?”
乌杰道:“陶爷命果爷和布爷率领兄把三老爷、四老爷和廷威少爷都绑了起来,请三位大爷立即赶回牧场去。”滕翼放开了手,任这因赶路耗尽了气力的乌杰软倒地上。然后来到失魂落魄的项少龙前,抓着他肩头道:“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三你若不能当机立断,整个乌族都要完了。”
项少龙茫然道:“我可以怎办呢?难道要我杀了他们吗?”滕翼道:“正是这样,你不杀人,别人便来杀你,这些蠢人竟然相信吕不韦,也不想想吕不韦怎会让人知道是他害死乌大爷。若我猜得不错,吕不韦的人正往牧场进发,以乌族内斗作掩饰,欲一举杀尽乌家的人。”
又向荆俊喝道:“小俊!若我们死不了,你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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