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路上几乎没什么人,马建国刻意将车开得很快,十几分钟之后,我们就到了乱坟山地界,直到所有人都下了车,马建国才朝我们挥挥手,开着车走了。
此时,乱坟山脚下的土房里还亮着灯,我离得很远就能看到土房的窗户里有人影窜动,还能闻到从屋子那边传过来的淡淡烟味。
陈道长打开屋门的时候,浓烈的烟气就从门中飘散出来,那味道实在太重了,我吸了一口气,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师父此时就坐在炕上,他竟然也端着烟杆,嘴巴里吐着烟雾。
除了我师父,屋子里还有五个人。
其中三个我认识,分别是澄云大和尚、永远看不见脸的李道长、曾被罗有方乔装打扮过的黄昌荣。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坐在我正对面的,是一个身材异常魁伟的老人,他带着墨镜,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可即便是隔着两层黑色的镜片,我也能感受到从他眼睛中绽放出来的戾气,这股戾气和他身上散发出的煞气混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他就靠着墙皮坐在地上,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从头发的缝隙里,我看到他脸上沾着很厚的污垢,他嘴上叼着一根卷烟,我进门的时候,他朝我这边转了一下头,之后又将脸侧到了我师父那边。
这几个人里,只有澄云大和尚没抽烟,另外的五杆老烟枪让屋子里蒙上了一层很浓的烟雾。
陈道长也被这股烟气弄得有些不舒服了,他赶紧打开了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来,烟雾稍稍散去了一些。
师父放下手中的烟杆,对我说:“这里的人,你大多数都认得了。只有仉侗和孙先生你没见过。”
说道“仉侗”这个名字的时候,师父指了指那个戴墨镜的老者,说到“孙先生”他则指了指地上的乞丐。
那个被我师父称作仉侗的人冲我点了一下头:“我是仉家的首房长老,和你师父是同辈人,行当里的人都叫我仉二爷,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我们守正一脉向来不讲究什么礼数,他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是冲着他点头。
至于那个孙先生,一直坐在地上抽烟,没说话。
这时候黄昌荣站了起来,走上来和我握了握手,然后又一语不发地退回去,坐在了他自己的位子上。
黄昌荣的突兀举动起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回头一想我才明白,其实我们两个,也算是第一次见面了。
当初我在东北老黄家见到的那个黄昌荣,原本就是罗有方假扮的。
看得出来,这些人和我师父都是老朋友了,大家都很随性,该抽烟的抽烟,该喝茶的喝茶,除了我进门的时候他们朝我这边看了一会之外,后来就没再理我。
我进门以后,梁厚载他们也陆陆续续进了屋,师父也没多做介绍,只让我去弄几把椅子,毕竟屋里能坐的地方不多。
陈道长抢了我师父的旱烟杆,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将案情大体描述了一下,他说得没有那么详尽,很多事只不过点到为止。
直到陈道长把话说完了,澄云大师才发话:“你说的那颗虫卵现在在哪呢?”
陈道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容器,一边打开一边说:“虫子和虫卵都在这里头了。”
他这边话刚脱口,几个老家伙就一窝蜂地凑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只有那个孙先生不为所动,依旧坐在原地,默默抽他的烟。
我简单地听了几耳朵,围在陈道长周围的几个人都在猜测这枚卵是什么,里面的虫是什么虫,可猜来猜去,也没人能说出它到底是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散开了,我师父才面朝孙先生这边说:“孙先生,你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这东西的由来吧?”
孙先生撩了一下额头的脏乱头发,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脸,而后我就听他说:“卵里头的幼虫,是不是跟头发丝似的,又细又长?”
我师父和陈道长同时对着他点头。
孙先生掐了烟头,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那应该是疯虱的虫卵。在出马仙那个行当里,疯虱这东西也叫疯蚤子,有些养虫的人会将这东西种在人身上,种少了,可以控人心智,种多了,就能让人癫狂。在中原,疯虱这东西在百年前就绝迹了,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晚晴的时候,一个养虫人带着这东西下南洋,被苗疆的蛊师抓了个现行,不过后来被那个养虫人逃了,至于他最后去了哪,就没人知道了。”
梁厚载多嘴问了一句:“养虫人是干什么的?和苗疆蛊师有关联吗?”
孙先生转过头来,对梁厚载说:“理论上来说,中原的养虫人,应该算是苗疆蛊术的分支。除了养虫人这个称号,也有很多人叫他们‘虫师’。不过早年间,他们曾盗学蛊术传承,所以一直以来,蛊师们都不承认他们的身份。在末代养虫人逃亡南洋之后,养虫人这个行当就不存在了,他们到了南洋以后,大多摇身一变,成了当地的降头。但这些人也不被南洋蛊师所接受,他们就自立门户,自称红衣降头。最后一个红衣降头,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说完这番话,孙先生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掏出一根烟重新点上,额头上的头发也落了下来,遮盖了他的眼睛。
我师父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那个葬组织,和南阳人牵扯很深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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