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目可见皆是一色的金。赭红帘幔以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彩雀朝阳,鎏金紫檀的桌椅厅台,庭院中央,一架汉白玉雕就的舞台上,巧手工匠以纯金制成的莲花盏高约六尺,花瓣纹理分明,机关丝丝入扣,堪称巧夺天工,又镶以翠玉为缕,明珠点缀,璀璨华贵当真一世无二。
如此华丽盛景,除却当朝长公主妘青寰的府邸,只怕也是再无别家了。
两列乐伶拨弄着丝竹,轻柔如水的曲调,和着腰间金铃的淙淙之音,莲花盏上的舞伶正赤足在那长宽不过一尺的花心上旋转蝶舞。细望去,那舞伶身姿妖娆,一张清俊粉面,长眉入鬓,只想是哪家舞坊的二八佳人,岂料半敞的衣襟下却是一片精壮平坦,分明是名男子。
织锦华盖下,妘青寰半倚金榻,三分醉意,倒有七分清醒。薄薄一片六角冰花忽被轻风卷入,飘悬片刻,落在她纯白的雪狐裘上,眨眼便有侍从惶恐膝行上前,仔细拂了去。
这雪……似乎又下起来了。
“殿下,您若是不爱看,人家可就不跳了。”不知何时,舞伶下了盏台,赤足踩在冰凉的汉白玉地砖上,纤细漂亮的手指端过一盏金杯,娇嗔着送到妘青寰唇边。
“嗯?”年轻的长公主眉尾轻挑,一丝黑发掠过雪白耳廓。面对如此绝色,她不过慵懒一笑。“卿家跳得甚好,怎地不跳了?”
“殿下心不在焉,人家哪里还跳得下去?”舞伶娇嗔着,见主家顺意饮了酒水,随即靠了上来,一双桃花眼蛊惑万千,十分不满为何一向宠他十分的主家,此时竟然意兴阑珊。
薄唇轻抿,妘青寰心中微燥,难得没有兴致与爱宠寻欢,将他抛在一边,双目却是灼灼望向了远方。月正中天,已是戍时,莫非……她竟不来?
丝竹声悠扬,舞伶心中惶恐,不敢造次,只得再次回到了金盏台上艳艳起舞。一切都恍如初时,直到公主府金环朱漆大门忽然砰一声迎风而开,大片雪花纷纷扬扬洒进。“保护殿下!”侍卫队长紧急提刀护主,率领众侍卫冲上前去,被那急遽倒灌而入的冷风一番冲撞,竟是个个站立不稳,歪倒一团。
妘青寰凤眼微挑,原先慵懒不安的姿态一扫而光,她坐直了身子,目光笔直地落向前方。
水晶风铃荡漾出剔透空灵的乐声,淙淙悦耳,与此同时,一顶八抬软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长公主府前院门口。冷风初定,那堪比白昼的光芒之下,所有人都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住了,脚下生根,呆若木鸡。
软轿两侧各立一名鹅黄衫子的少女,手提翠玉琉璃晶灯,映照得那一小截手腕素如新月,约莫十六七的年纪,身段窈窕,姿容绝丽,纵然年纪尚轻略显稚嫩,仍不下中上之姿。
“尔等何人!”总算是惦记着项上人头,侍卫队长率先回过神来,色厉内荏,高声叫道:“可知长公主殿下在此,竟敢生事!”
“我家宫主,应邀来访。”两名少女上前一步,话音甫落,足下微微使力,已然盈盈而起,雪雁一般自众侍卫头顶掠过,拂过一丝淡淡的香风。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那雪纱软轿忽然凌空飞起,抬轿的仆从足下无尘,只眨眼间便将软轿轻飘飘抬入了前院。自始至终,软轿四角悬挂的水晶风铃,竟然纹丝未动。
抬手示意紧急冲到自己身前来的侍卫散开,妘青寰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眼前一顶八抬软轿,冰蚕丝织就的水晶薄纱剔透莹润,恍如雪山冰镜,那轿骨更是千年沉香木打造,迎风飘来幽靡的水木轻香,空气中阵阵沁人心脾。透过层层晶纱,一道纤细妖娆的身影似侧倚其中,身侧雕花的檀木小桌上,水晶杯里正微微荡漾着琥珀色的佳酿。
乐伶们早已惊吓着挤成一团,也有胆大些的正偷偷打量来人的风头。且不说那软轿如何奢华高贵,单是那领头两名引灯少女甫一露面,便已然艳惊全场。而眼下,抬轿的八名仆从先前隐匿幽暗之中的脸颊被大亮的灯火照耀,竟将一群年轻的乐伶姑娘们生生看得眼热心跳,粉面飞霞。却原来,这些仆从们皆是一水的漂亮少年,个个身材挺拔,肤白胜雪,眉目如画。如此多的尤物齐聚一堂,此情此景,端的是恍如梦中,便是天子选秀,也难得一见。
众人惊于美色之高之众的同时,不禁对那软轿中的身影更多了几分好奇,究竟是谁能有这般排场,敢于直闯长公主府而不下轿行礼;又究竟是谁,竟有如此艳福,身边丫鬟仆从都堪比西子潘安,如此神仙风采。尤其那原先以为自己艳冠京城得长公主独宠的舞伶只看了一眼当即面如死灰,只当主家不知从哪里找来这样多的好货色,从此自己在这府中怕是难以立足了。
一时各自思量。
妘青寰牢牢盯着那薄纱后一抹绯色身影,似笑非笑:“当真是贵人来迟,叫本宫一番好等。”
“殿下还请见谅。”须臾,软娇中一道女声悠悠传来。清凌如雪,又柔皙成丝,三分妖娆,倒有七分沉静。
若一道电光径直掠过心间,妘青寰眯眼托腮,对来人身份更是不疑。洗心宫宫主曲离潇,百闻不如一见。倒是一早听说她生性fēng_liú,喜收集各色佳人,自正式接任宫主之位后更是入幕之宾无数,没想到,就连抬轿子的仆人都将自己的新宠甩出三条街去。沉吟片刻,她扬声道:“迟到好过不到,既如此,曲宫主何不大方落轿,让本宫一观真容。”
软轿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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