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都是徒劳。
郁暖太明白了。
因为她必须按照剧情走下去,那玩意在她脑中生了根,发出的芽缠绕在她的骨血脑髓中了,很快便要破开血肉长出来,长出一朵氤氲着深浓死气的骷髅花。
郁暖摸着尚且温热的腹部,眼中有些干涩。
这段日子,她每日都会写一张纸,每张纸上都有她想对孩子说的话。
听上去很老套,但她只能想到这些了。
每一年,他都能看到素未谋面的娘亲,留给他的只言片语,或许是玩笑着,或许是警告着某些道理。
或许在这个孩子终老回顾一生时,能在记忆里,根据一张张的澄纸,拼凑出母亲依稀的容颜。
郁暖想过,可能写到最后,她不能动笔了,那才会放手。
而她的孩子一定会长命百岁,代替她看遍春夏与秋冬。
但仍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夭折了,甚至连那第一张纸,都不能瞧见。
郁暖继续躺下后,却睡得不沉,白日里有人给她把脉,她也能隐隐听闻,却丝毫没有力道起身。
“……陛下,娘娘的身子恐怕……药材……滑胎之象……仅仅是……无可避免……”
不知从何时起,大脑的痛感麻痹了听觉,使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言语皆成了支离破碎的词句。
但是郁暖却明晰到,太医到底做了什么。
她一点都不想向剧情妥协。
她很少恨什么人,但现在,她的心情已然无法再宁静下去。
极端的痛楚和绝望,让她觉得浑身都紧绷而凝滞,仿佛是死去多时,又似是一具没有生命的石雕。
让她的孩子死掉,再逼着她苟延残喘么?
想要让一个母亲,去杀死她将要带着祝福出生的孩子,再可耻的沾上胎儿的鲜血,苟且于人世间受尽千刀万剐的折磨。
拖着可悲残破的身躯,以吾子性命为价,到底有什么意义?
郁暖在睡梦中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仿佛做了一个释然有快意的梦。
待郁暖再次醒来,已至黄昏。
皇帝这次没有在书案处批奏折,只是低垂着眉目,在她身边。
郁暖慢慢睁眼,眸中酝酿出柔弱的意味。
她对他轻轻道:“陛下。”
他握住她的手腕,郁暖才软绵绵开口:“我以前与您说过,我很喜欢您的佩剑。”
他说:“嗯。”
郁暖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害怕。能把它交给我保管?”
她的眼中似含着秋水,盈盈欲滴,带着天生的娇意,乖的令人心折。
若是以往,他一定一口回绝,但是此时却沉默了。
皇帝目光慢慢审视着小姑娘的面容,问道:“为何?”
郁暖笑的很纯净烂漫,轻柔道:“因为,剑是兵中君子,更能辟邪,而那是您的剑,在我身边的话,我会安心许多。”
她……连自杀都没有力道,走不动路,敲不碎碗,但至少可以借着锋利的剑刃,结果了自己。
她缜密想过,似乎借剑一观,是个很唐突的做法,但却是所有方法里她最有可能成功的。
因为她没有任何理由借匕首,无人服侍便走不动路,自缢无方,敲碎瓷碗一定会把人引来,而毒药之流更不必想。咬舌自尽的死法并不切实际,因为她的咬合力没有大到能直接杀死自己,舌头断裂一半,人却死不了,既不痛快,也无意义。
只有借剑,那是她很早之前便开口询问过的,似乎像是作了铺垫,看上去还有机会能圆满。
他垂下眼睑,温柔吻了她的手腕,定定看着她道:“朕答应你。”
“但你要乖一些。”他的语气温柔低沉,带着令她不舍又心痒的宠溺。
郁暖主动亲吻了他修长的十指,在每个指节印上软和的吻,有些留恋的蹭了蹭男人指骨分明的手背,对着他乖顺点头。
晨光微熹时,他离开上早朝。
男人穿着玄色帝王衮服离去前,郁暖感受到唇畔的柔软之感,还有额头上,冕旒垂落下时冰凉的质感。
他是野心勃勃的皇帝,是手腕残酷精准扼要的男主,是戚寒时,亦是她钟爱至死的夫君。
待他离去,郁暖过了好一会儿,才攒足力道,强撑着起身,捂着虚软的小腹,只觉得腿间一点点在坠疼。
她有些等不及了。
郁暖的手臂都在发抖,两手沉沉紧绷,方能把悬着的宝剑抱下。
她忽然涌出一些眼泪,抱着那柄剑鞘时,心底的柔和依恋涌进眼底。
这把剑样式古朴,在剑柄处嵌有细润的玉石,比普通的剑或许还长几公分,雕刻着铭文和一条神龙。
听闻,只是男主年少时,命铸剑世家岑氏打造。
剑名“六合”——意指天地四方。
那是少年天子的满腔抱负,是为皇者的宏图大志。
年少时的他,应当会握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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