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菱的谨慎使沈莙心里更加坚信苏相和南诏王之间必定有些什么猫腻,于是跟着沈菱进了书房之后便乖乖地自己搬了小凳坐在了沈菱对面。
书房里的炭火已经熄了,比不得前厅暖和,沈菱从扶椅上摘下了自己的大氅,把沈莙裹得牢牢实实才开口道:
“你一直在内庭当差,前朝的事大约不太清楚。如今京中势力最大的依旧是那位两厂提督,原本前朝文武都受制于他,不过你也知道,约莫两年之前,为了收服地方的一些散兵,那位两厂提督一直辗转于并州各郡,今夏才从雁门郡回京。他这一走虽是将并州和凉州纳入囊中,京中那些被他压制久了的官员却是开始蠢蠢欲动了,其中为首的就是如今的苏相。按理说这种局面本应在那一位回京的时候就被完全打破的,可是这兜兜转转几个月,被处理的只有丽妃的母家邓氏一族以及苏相在六部的其它势力,为首的苏青云却还依然官拜右相,颇受皇帝重用。我原也在猜苏相背后必然还有其它的势力在扶持他和那一位争权,直到两日前顾荇亲自到府里来寻我,这才使我确定了苏相背后究竟是哪个厉害角色。”
“顾荇?此事怎么又牵扯到他了?”
沈菱稍稍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遗憾,
“顾荇这人家风学识都很不错,作为朋友也比杜平一类的两面三刀的人要好得多,可惜了他一身才华,偏偏生母是苏青云庶妹,于是他自然也就成了相府的门生。上回他来寻我为的也是前段时间我在国子监被打压的那些腌臜事,他是一番好意,想将我引荐给苏青云。”
沈莙大惊失色,即刻就问道:
“你没有答应这事儿吧!?”
沈菱对炸毛的沈莙进行了一番安抚,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我又不傻,自然没有答应他,苏相眼下看着风光,但到底是陷入了和姬浔的党争之中。虽说顾荇将苏相有南诏王撑腰的事跟我透了底,但即使他们有了南诏王的帮衬也只能是给姬浔练练手,倒台只是时间问题。我的仕途自有科考决定,党争却是万万不能涉足的。你且等着看吧,不久之后京中又有一场腥风血雨。”
沈莙被他这番话弄得心里惶惶难安,犹豫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问道:
“南诏王究竟是个什么人?姬浔迟早会知道是他在扶持苏相,若是这个南诏王的实力能和姬浔叫板,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呢?”
沈菱此时倒是被她话里的浅显推断给逗笑了,压低声音道:
“迟早会知道?你以为东西两厂的番子是吃干饭的吗?我能知道的事难道姬浔还查探不出来?至于南诏王,这里头倒是有一段颇长的渊源。本朝的开朝皇帝言帝原本是和他胞弟一同在汉中郡发的家,两兄弟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完全平定了中土。本来若lùn_gōng绩。两人难分伯仲,入住京都之后皇位的归属也有一段时间僵持不下。不过后来在双方互不相让的情况下言帝胞弟却突然染上了疫病,没熬多久就去了,于是言帝也就在自己一派人的拥戴下理所当然地登上了帝位,追封其胞弟为睿亲王。不过可笑就可笑在后来的事态发展上,言帝本来育有二子,照理说未来的皇帝也应该在这二人之间产生,可或许睿亲王没那个称帝的命数,他唯一的嫡子惠帝却是个再能干不过的,言帝还未咽气就带着府兵包围了整个禁宫,最后这皇位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他的手里。为了安抚言帝那一派在西南边陲的庞大势力集团,惠帝便将云南郡及周边的土地都划作了言帝后代的封疆之地。这么多年过去了,西南边陲常年无战事,封疆日益辽阔富足,言帝嫡系后人却只剩下了南诏王姬桓和其胞妹惠福郡主。你不是不知道,南诏王镇守云南郡,手底下虽然有百万骑兵,可一旦过了蜀郡就是姬浔的势力范围,更不用说京城了。因着南诏王姬桓手里的兵权,姬浔动不了他,反过来姬桓想动姬浔也是难以成事的。依我看扶持苏相和姬浔相抗只是姬桓的一次小心的试探,双方心里都清楚着呢,此时彼此之间只能相互制衡。日子还长,日后这两人之间必然是要有个你死我活的,不管那是多久之后的事,横竖都不会是当下。”
沈莙仔仔细细地将沈菱的话都记在了心里,然后反复思量反复回味,表情木讷,整个人一动不动,活像坐定了似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书房外头传来平熙的通传声:
“二爷,听雨阁的莺歌来了,说是天色已晚,怕姑娘回去看不清路所以来随雅居等姑娘和二爷这边完事再接姑娘回屋。”
沈菱将沈莙从小凳上拉起来,也没有接沈莙递过来的大氅,只向她吩咐道:
“夜间风大,披着吧,明日遣阿四来还是一样的。天色也不早了,你跟着莺歌回去吧,这些朝堂里的诡谲政局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担心的,不要胡思乱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是正经。”
沈莙没精打采地应了声是,出了书房就由提着灯笼在前厅等她的莺歌领着往随雅居外头走。
夜间的寒风确实刺骨,沈莙在屋子里待得迷迷糊糊的,出来吹了一小会儿冷风,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分明知道苏相和南诏王的勾当却还吩咐自己在相府打听,姬浔到底是何用意呢?自己能知道这事儿,消息大半是来自从兄沈菱的分析,那么又该不该按照姬浔吩咐的那样去西厂将此事说给姬浔听呢?这些弯弯门道明显让沈莙觉得有些吃力,正在她左想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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