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浔斜卧在长塌一侧的靠枕上,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上扬的弧线,冷睨着跪在正堂的沈莙。
她身上裹的那件貂领大氅对她瘦小的身子来说太过沉重,生生地将背给压垮了,全身上下只露出了那张下巴尖尖的小脸蛋。
沈莙深垂着脑袋,木头似的老实跪着,眼底找不着焦点,似乎意识正涣散。可在听得姬浔从软塌上下地时的衣料摩挲声时,她轻触着地面的双手却不易察觉握紧了。
姬浔赤足在内间的绒毯上走动,声音轻得微不可察,沈莙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
那青年画师的画技显然仅限于静物,姬浔稍稍一动他便不得不停笔,悄悄擦着额间细密的汗珠,屏息打量着堂内越来越近的两个人。一旁负责监管画师的小云子此时也不再盯着画纸看了,默默地将视线移到沈莙身上。
姬浔走到沈莙身前,用一手提起垂地的衣摆,缓缓蹲下了身子。
姬浔站着的时候将一大片阴影投在沈莙身上,她不敢抬头,因为在他蹲下之后两人的距离被大大地拉近了,近到沈莙手边就是他垂散在地的乌发。
姬浔每靠近一分,沈莙便不自觉地往后瑟缩一分,直到最后姬浔失去了耐性,索性伸出左手托着她的下巴将她低垂的脸抬了起来。
在姬浔探寻的视线下沈莙身上不可抑制地微微打着颤,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丢在大庭广众之下,所有的狼狈和不堪都无处遁形。
姬浔没有理会沈莙躲闪的视线,用另一只空闲的手一路从她的额头抚摸到红肿的侧脸,他的动作轻柔而又缱绻,可却半点也没有挥散沈莙心里的焦躁不安。
后髻和貂领并没有完全遮住沈莙后脖上带着血痕略显狰狞的伤口,姬浔扫过沈莙侧脸的细长手指便这样直接顺着她细嫩的脖颈,从微微敞开的后领伸到了她的衣服里,在没有一丝布料阻隔的情况下紧紧贴在了那布满伤处的后背上。
“挨打了?”
姬浔碰到了沈莙的伤口,在他冰凉指尖的细细摩挲下,沈莙吃痛地皱起了眉。此时又听他放柔了声音询问着自己,沈莙难得地鼓起勇气来望进了姬浔那深不见底的玄黑双眸,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凛然开口道:
“奴婢……奴婢今日来是……是要向大人认错的,还有……请求大人放过奴婢幼妹……”
姬浔耐心地听沈莙磕磕绊绊地将话说完,脸上依旧是那副难辨喜怒的温和表情,却在沈莙话音落地的瞬间缓缓贴近了沈莙的侧脸。他的双手分别握住了沈莙的两肩,两人的脸颊紧紧挨着,姬浔嘴里呼出的热气都尽数落在了沈莙的耳廓。
他们的身形相差较大,从小云子和画师的视角看去,沈莙像是整个人都被姬浔扣在了怀里,暧昧的动作近似于情人间的耳鬓厮磨。那画师不知姬浔平日里的习惯,只觉得眼前的画面看起来有些叫人脸红心跳,小云子却是一直贴身伺候姬浔的,深知姬浔最讨厌他人近身,因而此刻惊吓占据了他心里大半空间。
沈莙受到的惊吓不比小云子少,从小到大除沈菱外,她从未与别的男子这般靠近过,更何况这人还是姬浔。
姬浔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动作有多不妥,他也并没有给沈莙多想的机会,因为两人靠近的下一刻那在沈莙耳侧响起的清冷声音瞬间就将她整个人拉入冰窟。
“我若是不放过她,你待如何?”
说完这话他便兀自站了起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仔细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个微小变化。
沈莙的双手死死掐成一团,原本苍白的下唇被咬得迅速充血,昔日里清亮璀璨的双眸此时掺杂着慌乱和酸涩,像是蒙上了一层烟雨色的轻纱,无助得有些可怜。
姬浔像是在她脸上看到了什么足以取悦自己的东西,嘴角弯出一抹惬意的弧度,
“你觉得委屈?”
沈莙没有抬眼看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姬浔在厚厚的地毯上踱着步,一举一动都是风雅十足,蹙着眉头却又勾着嘴角,矛盾的表情像是无奈又像是无尽的包容,
“既然觉得委屈,那为什么还要来见我?”
沈莙难堪地垂下了眼帘,连撒谎的力气都被姬浔一点一点地蚕食殆尽了,
“若是不能带她回沈府,奴婢也就再也回不去了。”
若不是屋内太过静谧,沈莙咽在嗓子里的声音也许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姬浔摇摇头,对沈莙的回答并不满意,
“不,你不是为这个来的。若是能干干脆脆地离了沈府,只怕你是求之不得。照着你方才话里的意思,你在外头冻上几个时辰不过是为了立命安身。可是巴巴地把自己往我跟前送,这可不是什么立命安身的好法子。只要我还没有处理沈府,你那从兄就必然能想出法子来助你脱身,你非但没有照着他的话去做,反而急着搭上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或者说究竟是为了谁?”
沈莙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姬浔城府之深她已经领教过多次了,偏偏每次见他心中还是存了侥幸的念头,这不是蠢是什么?
一旁的小云子默默地看着姬浔和沈莙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时间也摸不准姬浔对一个黄毛丫头费这么多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沈莙心知若是今日姬浔不愿意放人,这事儿就必然不能善了,这种无能为力只能祈祷他人高抬贵手的感觉往往最是难受,甚至让她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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