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人在正堂等着,有急事叫她出门。
谢瑶的睡意一下子便被惊跑了,说起来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裴莞,这人突然上门还这么急,大约事情确实不小。
来到正堂前厅时,裴莞就在门外来回踱步,连前厅正门都不曾进去,除此之外也没人作陪,想来是她来得紧急,谢夫人还没梳好头过来。裴莞看到她,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外走。
直到坐上大门外等着的马车,谢瑶还有些莫名其妙。她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眼,见是往西行,更是纳闷,谢府位于洛阳城洛水以北偏东,再往西接近皇城的位置都是皇室那一家子的,这往西去还能去哪儿?
“你这难不成是要带我去皇宫?”
裴莞不答,只是盯着谢瑶上下打量。
谢瑶被她看得心头发憷,往旁边退了退,离她远一些,才又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裴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是去皇宫,至于到底去何处,马上便见分晓。”
马车进了距离宫墙两坊的景仁坊,这地方距离禁中这么近,住着的可全都是皇亲国戚。
马车在一栋大宅子外停下,谢瑶下了车,看着面前的宅子一脸困惑。
这座宅子前墙宽阔,外面看不到进深,但从这朱红高大的大门以及门口蹲着的两座石狮来看,宅子主人派头应该不小。
但怪就怪在,门楣上并未挂出匾额,只是光秃秃一片,看着分外不协调。
裴莞也并未解释,率先踏上台阶敲了门。
朱红大门启开一道门缝,一个老汉探出头看了一眼,忙叫了一声“舍人”,遂开门请裴莞进去。
裴莞回头看向还在下面站着发愣的谢瑶,朝门内抬了抬下巴,“你不进定要后悔。”
谢瑶回过神,赶紧快步跟上。
宅子宽阔肃穆,房屋敦实,不见雕梁画柱,但占地极大。
裴莞说:“这是曾经的梁王府邸,两年前梁王伏诛之后,宅子便空了下来,内宫局造过册,也一直派人打理,梁王是武将,也不懂附庸风雅,修整都是直来直去,没整出来什么花样,所以这宅子看着就没那么精致,这里要住人,还是要寻些花匠木工来打理一番。”
谢瑶四周打量,确实如裴莞所说,点了点头,却也有些迷糊,不知她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裴莞又道:“这宅子陛下前两天刚赏下来,院子虽大,但没人气,以后可以多添点仆人婢子,不然半夜出门空荡荡一座大宅子,也挺吓人的。”
谢瑶莫名地看着前面的裴莞,见她到一处便给她指点一处,完全不见了方才的急切,心中突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来。
直走到后院内堂,裴莞在院子里止住步子,指了指面前的房门,“人就在里面,我是没辙了才去找你,烧了三日,今早府中下人去我那里回禀,半夜里一直在说胡话,叫一个名字,再这么病下去,我怕人就傻了……“
裴莞话还未完,谢瑶已经冲了进去。
她还在抬手指着前面,见状僵了半边身子,半晌才放下手臂,怔怔地看着洞开的房门。
良久,才终于笑了笑,低声说:“得夫若此,夫复何求,阿瑶,你当真是好福气……”
第三十八章
卧房内弥漫着草药的苦涩,床头一个婢女拿着帕子在给床上之人擦汗,床帐遮挡,远处只能看到锦被之下隆起的形状。
谢瑶进了屋子便不自觉放缓了脚步,缓缓走到床前,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徐行俨面色苍白,嘴唇开裂,眉头一直紧皱,不知梦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大约之前得过裴莞交代,婢女看到有人来,便将手中帕子放回盆中,对谢瑶屈身一礼,而后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外,又随手带上房门。
谢瑶在床沿坐下,盯着徐行俨的脸看了一会儿,从他紧蹙的眉头,到紧闭的双目,再到高挺的鼻梁,大约是在发汗,鼻尖上冒出小小的两点汗珠。
她又将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嘴唇泛白,翘起一层薄薄的干皮,引得人想要俯下身去舔一舔。
她急忙打住自己的心猿意马,拾起铜盆中的帕子,拧干叠好,伸手就要去擦他鬓角滑下的汗珠。
只是她还未触到,他猛然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谢瑶吓得打了个哆嗦,下一刻立马欢喜道:“你醒了!裴莞说你烧了三日,如今身上感觉如何,我去找大夫……”
她说着就要起身,手上却猛然被人攥住拽了回去。
她回头看他,却见他只是直直盯着她,眼中带着悲戚,还夹杂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她一时有些呆住,有些无所适从。
徐行俨嘴唇蠕动了一下,嗓音沙哑微弱,带着点哀求,“含真,你不能嫁给别人,不能留我一个人……”
谢瑶不懂他说的什么,一头雾水,“我自然不会嫁给别人,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你去向陛下求旨,然后上门提亲……”
徐行俨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下一刻眼中水光闪烁,“可我从不觉得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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