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将头从双膝中探出,浓黑中,她根本看不清南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院中影影绰绰的树影。
“南生,我难受。”轻许低低道。
“在难受什么?”南生盘腿坐在窗下,伸手从地上捡了朵梅花,轻轻把玩。
一墙之隔,合适的距离,让彼此都觉得安全和舒服。
“南生,你听过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吗?从来我是不懂,如今我是彻彻底底明白了,”轻许叹息道,“从来是姐姐,后来是他,现在又是我自己,为什么想安安生生待在宫里,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既知道这是皇宫,便就一早知道这里从来不存在安安生生,”南生缓声道,瞅着天上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有些出神,半晌才又开口,“轻许,有时候没有念想反而会更安全,离你想要的安生日子说不定就更近了。”
“可是如果没有念想的话,那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轻许喃喃道。
“你以为这宫里有多少人是真正活着的?”南生冷冷一笑,将手中粉粉的花朵轻易揉碎,撒在地上,“左不过就是行尸走肉罢了,你或许看不惯,但这就是皇宫,其实在皇后能踏踏实实做行尸走肉,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儿。”
“南生,你也有念想吗?”轻许倚着墙壁询问,她觉得南生语气不太对,或许在很久之前,她就觉得南生和其他的宫人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并不想好奇深究,这时候随口一问,也并不期待南生的答复。
不想南生却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自然是有,只是现在的念想比从前的要大许多,大的我自己一想起来都会心惊。”
轻许抿唇一笑:“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淡泊名利的,别的宫人领了月俸都攒着,或是送回老家,或是贿赂上司,只有你月月领了月俸就忙得朝御膳房跑,不是换猪肉就是换糕点的,如今阖宫上下的宫人哪个不知道你是个贪嘴的?”
还不是为了让你多吃两口?
瘦的就剩下一把皮包骨,恨不得日日都让你啃一个猪肘子。
南生勾了勾唇,微微笑了,顿了顿,却收住了笑,有些试探地开口:“轻许,我的念想,未必是别人能敢想的,我明知凶险无比,但是却还是忍不住跃跃欲试,只是轻许,若是日后我真的做成了,却又怕吓到你。”
“我不知道,南生,其实你不用担心会不会吓到我,”轻许掰扯着手指,顿了顿,又道,“你有念想,我心里为你高兴,这深宫高墙里头,心里有念想,自然比枯木一生来得好,但是你又说那念想不知凶险,只是我却也知道你素来是个有分寸、能沉得住气的人,所以我并不为你担心,你也不必担心会吓到我,终究是你的念想。”
“是啊,你如何会为我担心,左右是我自己的念想罢了,”南生讥诮一笑,“沈轻许,你明明只有八岁,怎么动辄开口就能直戳人心窝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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