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的伤口不值一提,自然白天发生的事同样如此。只是让珉儿大开眼界,她原以为的规矩森严威严庄重的天家,竟不过如此。
那慧仪长公主,如同泼妇一般哭闹,就是元州村子里最刁钻的媳妇,也不会那样坐在地上哭,堂堂皇家,却能容许这样荒唐的事。
初嫁到上阳殿,清雅请她每日更换数套礼服,妃嫔也是锦衣华服看起来规规矩矩,可这繁华的表象下,藏着的却是一个不成体统的后宫,不成体统的皇室。
不是珉儿轻易看不起人,更不是珉儿瞧不起自己的夫家,纪州那远在边关的,作为一道国门防线的地方,纪州王府曾经的生活,一定是自由自在的,没有那么多讲究,没有那么多需要做出来装给别人看的体面。
珉儿曾希望自己能尽快适应皇宫里奢华的生活,可如今在她看来,反而是整个后宫还没有一个皇家该有的尊贵气度,就连项晔,他也一点都不像一个皇帝,初来时,她以为整个宫里的人都怕皇帝,现在却觉得,宫人们怕的是“皇帝”,而不是项晔。
清雅带人退下了,殿门被轻轻合上,寝殿里安静下来,珉儿重新蜷缩起了拳头,安然闭上双眼入梦,明日天亮了,再好好想想,她这个皇后该如何生存下去。
隔天一早,太后在长寿宫用早膳,淑妃没有来,她以为昨夜皇帝在安乐宫,问了林嬷嬷,才知道皇帝在清明阁哪儿都没去,淑妃虽然去过一趟,但早早就退下了,也不知在里头说的什么话。
太后搁下碗筷道:“她不来倒也好,总是在我面前那么孝顺,我总觉得该给她些什么,偏偏晔儿那里不能答应,不如往后都不必再来了,我也能清清静静吃顿饭。”
嬷嬷笑:“您是如今得了可爱的儿媳妇,瞧不上淑妃娘娘了?”
太后嗔怪:“胡说什么,珉儿可不是见天来的,那孩子的孝顺是放在心里的,一点也不做作。当然了,我也不是说淑妃做作,就是这么多年一成不变的,她辛苦我也心累,何必呢。反是像珉儿那样自在些,大家都轻松不是吗?”
“总之呀,就是皇后娘娘好,别人就不是了。”
“你又胡说,叫小丫头们听去嚼了舌头,倒是我的不是了。”
林嬷嬷给太后送上一碗燕窝汤,笑盈盈道:“做婆婆的,哪有不偏心的,只是您这样子偏心儿媳妇不偏心儿子的,奴婢也是没见过了。”
太后气道:“那混小子,只会给我添堵。”
林嬷嬷却又正经神情道:“娘娘如今进宫没多久,年纪也小,可是再过几年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和皇上能不能恩爱和睦,的位置摆在那儿,后宫大权,淑妃娘娘早晚要交出手吧,这里头的纠葛取舍,少不得还要您和皇上来做主的。要说淑妃娘娘也不是坏人,这么些年为了王府为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皇后娘娘会如何看待,娘娘是个果断干脆的人,就怕太干脆了,伤了人心。”
太后眉头紧蹙:“好好的,你怎么又给我想出这件事来添烦恼,眼下不是挺好的,珉儿她瞧着,也不像是乐意揽权的。”
主仆俩絮叨着这些事,底下宫人说,沈将军回京了。为了飓风一事,皇帝一个夏天都在外奔波,他提前回京,留下沈哲善后,这会子才刚刚回来。
太后便吩咐:“叫他忙停顿了,进来见我一见。”
清明阁中,皇帝脱下龙袍,正拿扇子扇风驱热,宫人们忙上前来帮忙,他却嫌他们晃得人眼晕,摆手道:“下去吧。”
不多时,沈哲就进门来,温和儒雅的人,像是都不会怕热,他清清凉凉地站在那里,惹得项晔嗔怪:“今日秋老虎厉害得很,你不怕热?”
沈哲笑道:“臣的朝服是夏日穿的,轻便透气,皇上层层叠叠的龙袍在身,自然闷热一些。”
项晔自嘲着摇了摇头,是啊,穿龙袍真的很累,三年多了,他还没有习惯。他叹息:“或许朕,不配做个皇帝。”
沈哲面色一峻,严肃地说:“皇上何出此言,臣又该将自己置于何地?”
项晔冷笑:“踏上宣政殿,君临天下那一刻后,这日子就没有一刻是消停的,全天下的事都落在了朕的头上,做皇帝,可不是一时意气就能顶下来的。这一年一年的过去,朕自问是个勤政的明君,但是撇开朝政,家里头的事,全是一团糟。”
沈哲听见是说这些话,稍稍安心了些,皇帝继续说着:“昨日慧仪又来闹了一场,让朕在皇后面前丢尽颜面,半夜里淑妃又来和朕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项泓那孩子,小小年纪怎地这么暴戾,竟要把宫女活活晒死?朕为了朝政已是分身无暇,家里的事该怎么办,这过去的那些皇帝们的后宫,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从自由自在的纪州一路来到京城,连沈哲都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生活和过去完全不同,他也曾有好一阵子无法适应,可到底也是过下来了。皇帝的后宫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祥和,里头到底怎么回事,他可就不知道了,但既然兄长这么烦恼,必然是问题重重。
“朕从没想过要做一个父亲,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父亲,可偏偏又是朕的责任。”皇帝也就对着弟弟,能吐露心事,把这些不该是一个帝王说出口的话,一吐为快。
“哲儿,我这个皇帝做得很失败,国家天下问心无愧,一牵扯到家里的事,我就……”
皇帝略烦躁地敲了敲桌子,依旧因为找不到那把扇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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