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姨是医生,她说我有学医的天赋,我爸带着我妈出去应酬或者二人世界的时候我就去老姨那玩儿。”林阅微端了脸盆去放热水,在洗手间里探出半个脑袋和顾砚秋说话,“我说我不想学医,她说多学一门技术是一门,总不会有坏处。虽然最后也没把我带成医生,但是看得多了,一些浅显的知识还是知道的。”
林阅微笑着说:“我是不是没跟你讲过,我奶奶是摔了一跤以后不久,脑子开始糊涂的,本来是挺……那什么的一个老太太,她后来卧床过一段时间,我奶奶有两个孩子,一个我爸一个我大姑,大姑嫁到外地去了,不好照顾,我爸工作忙么,那时候我上……初中还是高中来着,就照顾得很好,我奶奶就认我,其他人都不要,一会儿对着我喊我爸名字,一会儿喊我大姑名字,有时候也喊我的,不然我要闹的。”
顾砚秋跟着弯了一下眼睛,假装没有看到她说到最后突然偏开了的脸。
“搬张凳子过来。”林阅微整理好情绪,端着脸盆出来。
顾砚秋把凳子放在床边。
林阅微:“再去找块干净的毛巾来,大一点的。”
林阅微熟门熟路地给高老太太擦拭身体,一边不忘跟已经醒过来的高老太太温声细语地说话,高老太太嘴巴一张一合,嘴里发出含混的声音。
林阅微听不懂,但是她很耐心地问,耐心得过于常人。顾砚秋在边上打下手,换一下热水什么的,都觉得若是换作自己这个亲外孙女,未必能做到她那样。
林阅微给高老太太擦身擦到小腿,手隔着温毛巾碰到了她纤细的骨骼,皮包骨头,没什么r_ou_。她细细轻柔地擦拭过去,突兀停了下来,缓缓地皱起眉。
顾砚秋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林阅微揭开毛巾,看向高老太太的小腿内侧,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的伤疤,从脚踝一直到膝盖部位,看伤疤是旧伤,而且应该旧的不是一星半点。
两人对视了一眼。
顾砚秋把这条伤疤拍了下来,发给了刘先生。
请的新护工比之前那个靠谱得多,林阅微检查过对方,放下了心,和顾砚秋一起回了酒店,收拾行李退了房,赶晚上回燕宁的飞机。
***
燕宁永远是繁华热闹的,而燕宁的人是冷漠隔阂的。顾砚秋能感觉到,戴着墨镜口罩的林阅微,连脸色都比在小城里冷淡了许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晚了,她是困的。
航班延误,落地已经凌晨两点,林阅微墨镜下的眼睛都快闭上了。
林阅微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这么困,耷拉着脑袋,手拉着双肩包的背带有气无力地往前走,斜里伸过来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背包从肩膀上摘了下来,挎到了自己肩上。
林阅微打起点j-i,ng神,掀了掀眼皮,说:“哎?”
顾砚秋说:“抓着我,别走丢了。”
林阅微:“……”
她三岁的时候就能满大街跑,闭着眼都能回家,谁走丢还不一定呢。
不管怎么说,林阅微还是伸手牵住了顾砚秋的……衣角。
晚上冷,顾砚秋穿了件长袖卫衣,潮牌,很酷很前卫,回头率百分之三百,能直接上t台走秀,但是被林阅微这么一抓衣角,瞬间就不酷了。
顾砚秋盯了她一会儿,林阅微隔着墨镜迷瞪着眼睛和她对视,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很好看。顾砚秋直觉她是故意的。
林阅微好像不太喜欢她穿得很好看,或者说引人注目?
顾砚秋轻轻地笑了下,就这么缀着个牵着她衣角的小尾巴离开了机场。
顾砚秋叫了网约车,在出口等,确认过车牌号后上了车,林阅微沾上座椅就睡着了。林阅微显然不是个没有警惕心的人,此刻却这么大胆地睡在深夜的车上,只有一个理由:她不对自己设防,全身心地信任自己,顾砚秋为这个结论感到十分满意。
林阅微脑袋上下一点一点的,窗外的一簇簇灯光在她脸上映出各种各样的颜色。顾砚秋往中间坐了一点儿,非常心机地挺直了腰将肩膀凑到了林阅微身边,然后一手绕到她另一侧肩膀,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林阅微便将脑袋靠在了她肩上。
机场到家里将近一个小时,林阅微迷迷糊糊的,没有睡得很熟,但是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她闻见了一缕熟悉的香味,本能地朝那缕香气靠近。
很滑,很软,很舒服。
什么香气这么诡异?还有具象化的感受的?
林阅微猛地睁开了眼睛,昏暗的后排光线下,她的脸正枕在顾砚秋的腿上,而那个很滑很软的来源是……
林阅微尴尬地将手从顾砚秋衣服里抽了出来。
“不好意思。”她坐起来,困意全都散了。
“没关系。”顾砚秋偏头看向窗外,她的耳朵红了。
“那个,我……”
“你手很冷。”顾砚秋为她找了个借口。
“对,我有点冷。”林阅微在开了空调的车里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你包里有衣服吗?”顾砚秋问。顾砚秋的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林阅微的背包则是放在后座,就在顾砚秋的右手边。
“没带长袖。”林阅微平时身体很好,出去一趟就住一两天而已,没有穿长袖的计划,万一天气太冷可以现买。
“哦。”顾砚秋说,依旧没看她。
林阅微也不知道说什么,不尴不尬地在车里坐着,用手机导航看看离家还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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