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问题?”顾槐重新下笔,轻轻地勾了一点。
“顾飞泉他知道吗?”
“你说收网的事吗?”
“嗯。”
“知道啊。”顾槐说,“他在家里这么久了,自然知道我和你真正关系怎么样,在公司里逢场作戏如何瞒得过他?”
“你相信他?”顾砚秋这句话带着浓浓的疑问,好像是真的极其不解似的。
顾槐轻轻笑了声,顾砚秋进来这么久他终于抬起了头。顾槐额头上的皱纹很深了,却不像之前那样不怒自威,嘴角挑出一个戏谑的弧度:“我的乖女儿,他现在不是跟在你屁股后头讨好你吗?难道你不相信他?”
顾砚秋:“……”
顾槐道:“这个孩子本质不坏,性子、品行都可以,给你当个副手正好。”
顾砚秋还要继续试探,顾槐已经写完了最后一笔,道:“你来看看我这幅字怎么样?”
沈怀瑜喜欢抄经,书法写得好,顾砚秋小时候也受过一点熏陶,自己跟着练过,算懂一点儿,看完以后诚实地点评道:“入门水平。”
顾槐没生气,笑道:“谢谢你没说我是狗爬水平。”
顾砚秋弯腰在宣纸上轻轻地吹了下:“怎么突然想起练字了?”
“修身养性,陶冶情c,ao。”顾槐回答,“反正没什么事做,也快退休了,就在家里瞎鼓捣鼓捣。”
她的回答让顾砚秋想到了在家礼佛的冉青青,眼神便微微一动。顾槐捕捉到了,问她:“在想什么?”
顾砚秋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林阅微的妈妈在家修了个佛堂,开始信佛了。”
顾槐怔了怔:“是……吗?”
顾砚秋:“嗯,家里出了点事情。”
顾槐飘到很远的思绪回来,说:“我听说了,夫妻感情出问题了。”
“是。”
“林柏太糊涂了。”顾槐摇头低声感慨了句,猛然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立场批评对方,对上顾砚秋幽幽的目光更是不知道往哪儿看,只得避开,低头拿起镇纸,将这张纸抽了出去。
顾砚秋就搬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着。
顾槐咳嗽了一声,用纸巾捂了下,说:“最近有点感冒。”
顾砚秋淡道:“我知道。”
顾槐:“你晚上想吃什么,趁着阿姨还没做完,去楼下厨房和阿姨说一下。”
顾砚秋:“有什么吃什么。”
她觉得顾槐是在支她出去,然而为什么要支她出去,她不知道,所以她就在书房里静静地坐着,顾槐没再说什么,偶尔会咳嗽两声,很正常的感冒。
一直坐到阿姨来敲门喊吃饭,顾槐搁下笔,和顾砚秋一道出去。
顾槐走在前面,顾砚秋随后跟上,在楼梯间撞到正从三楼下来的顾飞泉,她看了眼楼下,又看一眼楼上,挑了挑眉,似乎在问他什么时候上去的,顾飞泉做了个夸张的不停说话的动作,顾砚秋回了个了然的眼神。
为了不让贺松君再次生气,顾飞泉选择下来以后和顾砚秋装作一点交集都没有的样子,总算让贺松君不再处于战斗母j-i的状态,对他和颜悦色起来。
像他妈妈这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儿子的中年妇女,是最容易炸毛也最容易哄的一类人,顾飞泉想着,给贺松君夹了一块没有刺的鱼r_ou_,贺松君一边说“你吃吧我不喜欢吃鱼r_ou_”一边笑逐颜开地吃了。
顾飞泉刚看顾砚秋一眼,顾砚秋立刻将伸往素菜的筷子换了个方向,自己夹了块鱼r_ou_吃了。
顾飞泉:“……”
这是多怕他给她夹菜。
贺松君被儿子哄得开心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干脆把顾砚秋当作透明人,免得倒她的胃口。顾槐的食量似乎比之前小了,只动了几筷子就放下来,喝了半碗汤,顾砚秋和顾飞泉隐晦地对视了一眼。
“你有没有办法再潜入书房一次?最好是白天,爸爸不在的时候。”饭后,顾砚秋和顾飞泉约到三楼的一间客房里说话。上次顾飞泉就溜进了书房,找到了沈怀瑜的遗物。
“你要干什么?”顾飞泉压低声音问。
“找东西。”
“找什么?”
“异常的东西。”顾砚秋直觉就在书房,目光直视着他,“你不是找东西厉害吗?”
“……”顾砚秋都这么说了,顾飞泉不能也必须能了。
顾飞泉抬起一只手,和她击了一下掌。
书房。
刚用完晚餐的顾槐手扶着书桌,一只手按在肺部,深呼吸几次,屏气,勉力压住呕吐的yù_wàng,刚将涌到喉管的东西咽下去,便是克制不住地一阵咳嗽。
他用手绢捂着嘴,喉咙深处泛起铁锈味,胸腔不住地剧烈震颤着,每一次咳嗽似乎带动着五脏六腑,把一切都要扫荡干净。
他坐了下来,另一只手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两瓶药,抖抖索索地倒了几粒出来,仰头和水服了。胸口的震颤还在继续,顾槐闷声咳着,最后弯腰对着身前的垃圾桶吐出发苦的酸水,眼睛里咳得都是眼泪。
“咳……咳咳……”
顾槐胳膊搭在桌上,将脸埋进了胳膊里,牙齿紧紧咬住了小臂的衣料,眼角由于痛苦涌出生理性的泪水。
***
“真的不能回来住吗?”顾砚秋不在,林阅微把薛定谔从它的房间里抱了过来,放在自己床上,现在薛定谔正在她腿上撒欢,林阅微手揪都揪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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