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温度低,寒冷能让人清醒。林阅微从随身兜里拿了包纸巾,抽了几张纸巾铺在台阶上,然后拥着顾砚秋的肩膀一起坐了下来。
出来以后顾砚秋反倒不说话了,但眼睛里的飘忽和慌乱渐渐散去,变成了和往日一样的平静。
“我早该猜到的,”顾砚秋说,“快一年了,他的病情装得跟真的似的,我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你爸那么聪明的人,如果存心要瞒着……”林阅微心里还有句话没说,癌症不是一般的病,就算是察觉到异常,普通人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他为什么瞒着你们?”林阅微问。
“李秘书说,他是想趁着身体还好的时候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无牵无挂。”
林阅微和贺松君想到了同一个方向,“他不会是想去陪你妈妈吧?”
顾砚秋两只手c-h-a在林阅微大衣口袋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可能吧。”
“你爸他……”林阅微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
“挺过分的。”顾砚秋帮她把这句话补完。
“……”
“不管是对我和顾飞泉,还是对贺松君来说,都很过分。”顾砚秋并不偏袒顾槐,眼睛看着面前的地面,说,“他一个人默默扛着所有的事,把我们都蒙在鼓里,这算什么?”
林阅微也叹了口气。
顾砚秋说:“我是他女儿,他是我爸,等他醒了,我要去问问他,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然后劝他好好接受治疗,你说行吗?”
“行,我也帮着你劝他。”林阅微摸了摸她的头发。
“还有我妈的事……”顾砚秋皱起眉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件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刘先生给消息了吗?”
“在查,他在没有确切证据、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前,是不会下定论的,只能等着。”
“对了,那个贺松君……”林阅微想起她方才的那个眼神,依旧觉得如芒在背。
“她怎么了?”
“她刚刚瞪你了,好像很恨你的样子。”
“她还恨我妈,我妈过世了,就把所有的恨都转移到我身上了。如果真的是我妈的遗愿让我爸娶她的话,现在我爸身患绝症,我是她我也恨。”顾砚秋对贺松君谈不上恻隐之心,但今天这一出后,更谈不上恨,她也是个可怜人罢了,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她这一辈子都毁在顾槐和沈怀瑜手上了。
“我总觉得……”林阅微心里隐隐不安。
“觉得什么?”
“你小心一点她吧。”林阅微说不上来,就是怪怪的。
“我会的。”
顾砚秋瑟缩了一下,说:“我有点冷。”
林阅微把大衣解开,把顾砚秋两只手伸进她毛衣里,她里面就是温暖的皮肤,冰凉的手放进去的时候,林阅微抽了口冷气,接着飞快地按住了顾砚秋要抽离的手,呲牙咧嘴道:“你等我习惯一下就好了。”
顾砚秋不动了。
林阅微给她捂着手,感觉她掌心在慢慢暖和起来,说:“我这可是第一次用身体给别人捂手,我小的时候江丛碧冬天恶作剧把手伸进我脖子里,我追着她跑了三条街揍。”
“这么凶残吗?”
“不打一顿她不服气的。”
“现在看你们俩也不打架。”
“她打不过我。”林阅微道。
“我也打不过你。”顾砚秋回忆了一下她上次真·凶残的腿法,笑了笑。
“你不用打,你一说,躺下,我就立马躺下了。”
顾砚秋笑出声。
林阅微把她手翻了一面,给她暖手背,又咧了咧嘴,道:“我上午去寺庙,再给你爸爸也求一个护身符,菩萨会保佑的,不用担心。”
“你不是不信吗?”
“我信啊,你和我妈都信,我能不信吗?”林阅微说,“一个是我最亲的人,一个是我最喜欢的人,你们说得都对,我负责执行。”
“最喜欢?”
“只喜欢。”林阅微改口。
顾砚秋顺着她说的话题,突然想起来:“你还要去寺里?那你不睡觉了?”
“睡啊,路上睡,反正现在也不可能睡着。”顾砚秋刚张嘴,林阅微便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我之前在剧组一通宵拍夜戏也没怎么样,熬夜是专业的,你就别管了,靠着我睡会儿,明天上班请假吗?”
“不请。”
林阅微啧道:“你看看,还说我。”
半斤八两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决定一起眯会儿,于是肩膀抵着肩膀,脖子挨着脖子,像交颈的鸳鸯,打着盹儿。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顾砚秋立刻睁眼,林阅微跟着也坐直了,来电显示是顾飞泉,顾砚秋接起来,林阅微拉开楼梯间的门,两人一起往里走去。
顾飞泉看着她俩过来,几步迎上来:“爸醒了,但医生说只能进去一个人。”他看着顾砚秋,说,“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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