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啊!”
商秀儿没觉得是因为胡爹教的不好或不严,才会有她今日的“回炉重造”,胡爹努力的领着自己入门了,竭尽全力,如果说胡爹有湖泊那么多的水,也都倒在自己的碗里了,但是,现在她看到的是更宽广的江和海。
就拿梁师父来说,他是个神奇的人物。
萧六爷说,他是“五盏灯”的师父,“五盏灯”就是那天在观音台和商秀儿对戏的“鹿仙”,武生功夫是极好的。
在练功中间稍有休息的时候,“五盏灯”偶尔也会过来找梁师父请教,二人有时候会对打,有时候会讨论,大多时候是梁师父训教,一旦他训上了话,“五盏灯”是连头都不敢抬的,和观音阁演戏那天的率意潇洒迥然而异。
他们师徒俩对打的时候最精彩,那时候只要在旁边的人都会围过去看,商秀儿自然也会一饱眼福。
于她而言,“五盏灯”已经是需要仰望的存在了,可是梁师父呢……她没法形容了,当真是慢的时候稳如泰山,快的时候急急惊风,却又完全不曾乱过,一招一式都透着点到即止的美感,不招摇,也不低迷,最重要的是那么自然。
商秀儿想:这是要打过多少场、练过多少次,才会形成了这样的习惯一般的美妙无比的动作啊。
可有时候梁师父为商秀儿亲身做展示的时候,突然又像从武生变成了大青衣一样,整个人显出一种或袅娜、或端庄的种种女子气势来,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即便商秀儿已经觉得梁师父深不可测,对他的指教无不遵从,他却道:“人说艺无止境,学无止境,直至今日,我也还在揣摩各种身段和动作,因为在旦角儿上比我教的好的,也有十余个,为什么萧六爷请了我,你知道么?”
商秀儿摇摇头。
梁师父道:“萧六爷跟我说过你的《西厢记》,入了六爷眼的不是你的红娘有灵性,而是有几场戏,是你撑起来的。再一个,便是你演的那四出戏里的《游园》,虽然没有人和你搭戏,但却能通过你的演,让人看到一个‘春香’,六爷才真正上了心。”
商秀儿知道她的这几出戏,萧六爷跟她说起的时候,当面几乎没有夸奖之词。而这些话通过梁师父的嘴里说出来,听到耳里,内心竟有些不能平静了,眼睛也觉得酸酸的,仿佛突然有人认可了她的演绎手法,认可了她素日认真的揣摩,竟突然起了知音之感。
第二十九章 无用的课业?
梁师父道:“若只想做个一人成名的旦角儿,哪用如此麻烦?现成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六爷,他要的是一个全才之人,所谓‘全才’,决不是生旦净丑样样儿都来得的意思。作为一个名角儿,在班里,绝不是俯就众人,而是能带着其他人一起拔高。戏有十分,在台上能调动大家伙儿演到十二分,这才是真正的名角儿。所以,这个角儿,非得要各行当都有很深入的了解才行。”
商秀儿吃惊的张大了嘴,这样的名伶,她见都没见过,而梁师父话里的意思,竟然是要她成为这样的“全才”?
梁师父看着她吃惊的样子,道:“戏台上几乎没有独角戏,上面的角色可谓藕断丝连,每个人绝不能各演各的,而是每个身段动作,都有来由,都互有勾连,这样精雕细刻出来,内行人才会叫一声好儿。拿《武家坡》这出戏,我见过演的最好的是落天霞,老生进窑,寻常的青衣会背身扭脸,落天霞演的时候,是回头身子稍抬,然后又落座不理,因为土窑低矮,王宝钏怕薛平贵撞了头,所以一时间因为担忧而起身,但又气他十八年音信皆无,才又狠下心扭脸不理。这么演顿时生动的多,生旦之间也就有了互动,这不过须臾的功夫,得经过多久的浸润,才有这一个灵机?”
商秀儿听的如痴如醉,内心同时又充满了激动,还有不确定自己到底行不行的忐忑。
梁师父继续道:“自然了,不是说非这样不可,外行人看热闹,只要嗓子亮,动作利落好看,也能赚个盆满钵满,就看你求什么。”
说到这里,梁师父倒也有些自得:“我不知道你怎样得了六爷的看重,但我想到了今时今日,六爷一定不会准许你打退堂鼓,找了我来,就是因为各样都教的来的,没有比我更好的师父了。”
商秀儿摇了摇头,又急忙点了点头。
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打退堂鼓?
谷、梁两位师父说的通透,商秀儿更增了一分久违的拼劲儿——这劲头儿,她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她每日要吊嗓,要锻骨,要练功,即便这几样下来,已经占据了她太多时间、精力和体力,尤其是后两者更是让她浑身酸痛,但是她仍觉得不够!不管是谁,谁能教她一部一部的把戏唱起来,演起来呢?她觉得好似有很久很久没有开嗓唱戏了,真是憋死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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