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云板响起,熨贴着这一板一眼的乐声溢满戏楼,一丝由无声到有声的低低音色钻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休笑我,
休笑我当年羁旅难糊口,
腹中粗墨难换钱。
休笑我逢人便诉科举苦,
我头悬梁,锥刺股,
夜夜对书五更天,是难以安眠。”
其余六仙次第而上,台上的卢生时而与人相视而笑,时而无奈摊手,还有一仙手中正握着卢生当年的那个空米袋,商雪袖便做出连连摆手而笑的动作来。
经由她一人,其余七人看似松散,其实互有勾连,竟是无比和谐!
徐碧箫不由得喃喃道:“春茂社……已经很成气候了。”
众人心中各自所想不同,可也都认同他这句话,旁的伶人不需要多么出彩,但要老老实实,练一出是一出,春茂社的这些个人恰是这样。
更不要说春茂社现在这一生一旦,商雪袖的老生,今晚的戏已经摆在这里,水平极高,而旦角的燕春来,必然是商雪袖亲传,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假以时日,不,甚至不需要许多功夫,春茂社必能大火!
台上的商雪袖仍自唱着,此时转了声腔,益发的行云流水:“仙翁赠我仙人枕,一梦便得上青云。
曾有蟾宫折桂榜,亦得风月美佳人。
数回贬谪难存幸,几度刑祸避无门。
富贵穷通皆由命,死生荣辱仰圣恩。
长叹人生不由己,
却原是自设樊笼拘自生!
你看我,功名就、子登科、紫袍加身,殊不知,虚富贵、粉骷髅、蔽眼浮云!
千般味,具都尝尽;
梦醒处,黄梁尤温。”
她唱的并没有邬奇弦那么通透潇洒。
余梦余细细的品味着,那醇绵如酒、风过洞箫的嗓音里,颇有感慨与遗憾之意。
如风逝、如灰飞、如雪融、如月缺。
谁说这一生便只是一梦而已!
徐碧箫已是听得痴了,在座诸人,只他一个,略能摸到商雪袖心中所想。
入宫时极受荣宠,梦断时险些殒命,人生起落,回首往昔,似梦,却不是梦啊。
正因如此,若非有真正的十成十的通透,恐怕人早已魔障了!还哪能没事儿人一样儿在这唱戏呢!
她的卢生,便是参透了生死、穷通,可仍是有那么一丝对真正人生的流连啊!
不然,为何卢生的原型吕神仙是八仙中最喜游戏人生中的一个呢!
戏台上的曲音越发的热闹,伶人合音而唱的尾句,“黄梁尤温”久久重复,声音不散,台子下面是一阵阵的鼓掌叫好儿声!
徐碧箫回了头,便瞥到响九霄眼中莹然,就算是余老爷子,也若有所思。
他并不觉得是商雪袖让他们心中戚戚然,而是商雪袖的卢生实在是个看似出世、实则处处留有思恋的卢生!
这样儿的卢生,怎能不勾了人想起那些曾不得已放弃的选择……就算是可以安慰自己一句:如今也还算不错,可终究,心中还隐着那股难平之意!
这是商雪袖的卢生啊!
第四百一十六章 老天垂青?
徐碧箫心中突然起了一种骄傲之感,他也不晓得这股子骄傲劲儿从哪儿来的,也不管轮得到轮不到他来骄傲,正要再说几句盛赞的话,就听外面儿有人敲门,他便扬了头道:“进来。”
一个脸上油彩还没洗净的龙套进来团团作揖道:“商教习知道列位同行在台上观戏,请各位务必多留一会儿,商教习卸了妆便来拜会。”说罢便又施礼而去,不多时又听别的雅间也传来敲门声。
徐碧箫笑道:“倒又是一次盛会。”
余梦余年纪长,也沉得住气,况且他这样的身份来看戏,明显不可能是偷师,说是指教都不为过!商雪袖也的确应该亲来拜会!
他便施施然的坐了下来,抚摸着余三儿重新换了茶水的茶壶,道:“这倒让我想起霍都。”
他环顾了一下,笑道:“这雅间到底还是小了些,三儿,你去楼下,让他们将中间打通罢。”
余梦余看到徐碧箫愣了一下,笑着解释道:“你平时在上京待的时日少,来了也是径直去鸿雁坐馆儿,不知道这荣升戏楼,内里的设置可是颇有些趣味的。”
不多时,有小厮上了来,和各屋子人打了招唿,就将雅间两侧的隔板略微提起,那隔板“喀哒”一声从下面卡槽中被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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