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太多那个人不好,和自己妈妈希望他好好读书、努力成材的话,裴峥对自己必须很努力这件事从没有怀疑过,也觉得自己妈妈很辛苦和不容易,他确实应该听妈妈的话。后来去了幼儿园,去了学校,集体生活让他慢慢接触到更多的人、了解更多事, 也渐渐体会到别人的生活和自己的不同。
裴峥其实从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出身,他似乎一直都明白这件事他没有得选择,而且无法去责备那个为此付出了太多的女人。
他按照自己妈妈的期望,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学习里,努力满足她的期待,从未令她失望过。直到——
裴峥记得那是他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老师安排他和几个同学一起出板报,那天下午,他比往常迟了两个小时才回家。
他回到家里时,他的妈妈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双眼睛无神盯住站在门口的他。那个时候,他没有从自己妈妈身上感觉到任何生气的情绪,却无端害怕。
几乎下意识的,十岁的裴峥慌忙向自己妈妈解释自己为什么回家迟了。只是,他的妈妈,听到他的一番话,却忽然流泪了。
两行泪水划过熟悉的面庞,她开口,没有任何的指责,却忽然抬手自扇巴掌。重重的,响亮的,十岁的裴峥就站在不远处,整个人因为这一幕吓傻了。
他听到了自己妈妈的自责,也听到她说担心他会有事,焦心他的学业,怕他的朋友不好,把他带坏了。伴随着这些话语的是一下一下手掌击打脸颊的声音……
那个时候,他只知道自己妈妈不开心了,而这与自己有关系,他连忙认错,反复承诺自己会听话,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求她可以原谅自己。
那次之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没有做过任何违背他妈妈意愿的事情。可是他终究是会长大,终究会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当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反抗,不应该顺从时,一切似乎太迟了。裴峥始终记得小学三年级发生过的这一件事。尽管在后来,他有意识反抗,可还是觉得不对。
每次回想起这些,他总是会感觉到一种诡异的森冷。有的时候,他会觉得时间和空间尽数被打破,他和小时候的那个自己,在一片黑暗中隔着一道光在对峙着。
心事重重中,裴峥回到家里。
他自己拿钥匙开门,一进去,抬眼看到他的妈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头发凌乱,眼神呆滞望向他,不再年轻的脸庞有两道清晰泪痕。
视线交汇的一个瞬间,沙发上坐着的人霍然起身,她手里攥着一个厚重的烟灰缸。在她起身后,那个烟灰缸狠狠地朝着他掷了过来。
裴峥本可以躲开,但在这一个瞬间,他没有动。那个烟灰缸重重砸在他的额头,他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沙发旁的人。地板很快聚集起一片暗红,是黏稠的刺目。
路漫在范圆圆生日这天,在医院里,在这个暑假,第三次见到了裴峥。
他躺在病床上,正在打点滴,人睡着了,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在身上乍一眼看不到的地方还藏着数处伤口,是被水果刀刺伤的。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路漫都清楚。彼时裴峥回到家里,他妈妈发疯一般的将他弄伤了。他不反抗,也不躲闪,冷冰冰的看着他妈妈,睥睨般的姿态。
等到她终于停手,意识清醒的裴峥,强撑着一个人过来医院。今天早上,路漫掐着点给他打电话,他在电话这头装没事人,却抵不过护士突然出现。
被发现贸然下床的裴峥遭到了护士的呵斥,他人在医院的事情再瞒不住。是因为这样,路漫在一个小时之后,顺理成章来医院看他。
裴峥是什么心思,路漫不说自己百分百掌握,八成以上总是没有问题的。在他更早开始对他妈妈进行反抗时,因为他做不到真正切断过去,便迟早有这么一天。
面对这份亲情,他一直是痛苦的。无法割舍的血缘之情,无法否认的照顾和抚养,和不想成为别人的所有物,不想当傀儡玩具的心情碰撞交织,痛苦难当。
他心底潜藏一种渴求,可以以某种方式,去偿还,或去弥补。直到昨天,他妈妈从伤害自己转为伤害他时,裴峥潜意识里面觉得,这大概是一种办法了。
对于裴峥的妈妈来说,裴峥一次又一次的反抗,让她感觉到无力,也感觉到那个乖巧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孩子不存在了,再也不存在了。
她没有任何的安全感,觉得自己再不会拥有那些。把所有的一切都毁了的这个人,正是裴峥,是他把她彻底抛弃了,他……该死……和他爸爸一样,该死!
路漫在病床旁边坐下,将自己买的水果放在床头,一边帮他盯着输液,一边等他醒过来。她坐了不过十分钟,裴峥就已经醒了,看到她,还笑得出来。
他若无其事说:“来了怎么不喊我?你今天过生日,跑医院多不好……”
低头正在玩手机的人听见了声音,抬头看向病床上的人。
路漫脸上一点笑都没有,瞪着眼,凶巴巴说:“裴同学,您真能耐!伤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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