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讨厌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当初,我读二年级的时候,我爸的司去教室接我,他说,我妈妈醒过来了,想见我。虽然那时我很小,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妈妈醒过来,就会在家里烧好饭等我,而不是在我上课时间使唤司叔叔来接我。所以,那时候,我做了万全的准备,准备告别我的母亲。
二年级的我,在几百号来看望我妈妈的人面前淡定的走过,没流一滴眼泪。现在想想,真是壮观,医院的走廊内外前仆后继的挤满了人,可想而知那时候我爸妈的社会地位。但是,那时候,流泪的不一定真心,真心的不一定流泪,比如我,我始终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他们说我心狠,说我妈养了一只白眼狼。真是可笑,我的眼泪都在没人的时候流干了,难道说,在人前流泪我妈就能醒过来吗?如果能,我愿意拿出我一生的眼泪,在人前流干。
现在轮到我了,果然,谁都跑不掉。该走的,无论怎么用力抓住身边的稻草也无济于事。
就像现在我,时间一转,我27岁了。我紧紧的抓着医生的白大褂,我哀求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心愿正在努力的完成呢!真的,就差那么一点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医生就好像没长耳朵一样,铁着脸,没有表情,也不说话。这家医院冷的像是地狱。我在距离吴风不远的走廊,他或许正在拼命的清醒,我的挣扎或许是在拼命的自救。
我真的,真的就差那么一点了,就差那么一丁点的时间就可以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去爱自己想爱的人了。为什么,在我终于快要得到的时候却要夺走我的时间呢?
我从来没有见过周小帅流泪,他这是第一次,他紧紧的握着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他很自责的样子,看起来很好笑,我扯扯嘴角想让他轻松一点,但是我刚要努力的微笑,他就泣不成声了。
他抽泣着喊。“你乖乖的去完成每一项检查,死神没有亲自来接你,谁说的话我都不会信。谷凝黛,我只信你,你不是说,世界末日来了你都不会死吗?你不是说,要拯救宇宙的吗?你听我说,我信你!真的信你!”
我终于笑出来了,可是我越是笑,他就越是哭。我冲他竖起等我的势,他哭的更不行了。
好无奈呀,好无力,此时,我并没有感到心痛,只是好不舍得啊。曾经的过往在这一刻,就连磨难都变得格外甜。失去了,才知道,曾经的经历多么可贵。可笑的是,快与整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就连曾经一度想要忘掉的痛苦都显得格外不舍的可贵。
嘿,谷凝黛,这只是一场很逼真且漫长的梦,对不对…
我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是小时候对不对!?爸妈都还很年轻,妈妈还是会做好饭菜等我和爸爸回家吃的津津有味;周围的小朋友还是那么喜欢围着我转;花园里的小白狗还是叫豆豆;**时期都还很遥远;
这不是一场生离死别的前兆对吗?这或许只是一场医疗诊断失误的玩笑。过一会医生会说,对不起,刚才的诊断只是一场闹剧,对吗?
我很累。不知道做了几项检查。反正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睡着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吴风的声音有远到近,我的潜意识还在偷笑,我心想,嘿,你听,是吴风的声音,他醒过来。我一会儿一定要拉他去喝酒,去唱歌,去给他找个媳妇儿。再仔细一听,还有周小帅的声音。我又想,刚好,这俩二货都在,这下热闹了,一会一定要去玩真心话大冒险,问问周小帅究竟暗恋我多久了。终于消停了一会,没有声音,我的潜意识又可以继续沉睡了。
刚要放松,又听见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是龚小毅的,我瞬间就哭了。我的内心深处在喊,你来干什么?你来了,谁照顾我的女儿。
我被龚小毅的声音唤醒了。我醒过来,看见的只有空荡的病房,听到的只有我的呼吸声。
我猜,周小帅肯定去帮我办理住院了。不然他现在肯定会在我身边吧。
我的内心很澎湃,我不想一直躺在病床上,我想写《辣妈时代》的剧本,我想去完成还没有完成的梦,我想带着我的女儿和爸爸去环游世界,我想拿出我仅剩不多的余生陪他们走完。
我猜,龚小毅得知这个消息,应该是周小帅走漏的风声。但我不怪他,因为龚小毅带小萱儿来看我了。小萱儿梳着两只小辫,屁颠屁颠的冲劲病房拥抱我的那力气真温暖。她问我,怎么了?我说,感冒了,发了点小烧而已。
晚上,小萱儿在病房的沙发上睡着了。龚小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怎么一直没告诉我呢?“
我云淡风轻的回答:“昨天查出来的。今天你就知道了。”
他面不改色,却流泪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这是喜极而泣吗?我终于要死了,这下没人争你的女儿,你也终于可以挺直腰板娶新妻了。”
他瞪我。“那一年,我们的年纪都不大,豆蔻年华,说爱就是一生的。你陪我受过的委屈,都在我这里了。”他用力的指指自己的心脏。
自从和他分开,我第一次没有感觉他假。我不说话。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些我们弯路,已经绕不回来了。
他继续说:“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我相信,以后谁都代替不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所以,我只配孤独终老,守着小萱儿过一生。我不配要求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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