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上来官道急忙就往澧县赶。已经是深夜了也不敢停歇,忽然见到火把通明,见前面有一队人马也往正澧县方向行去。
两人追了过去,只见灯火里领队的那人剑眉星目,冷面俊俏,正是哥老会的冷从峰。
见了谭嗣同龙二二人,冷从峰只觉喜从天降。马万伏的起兵毫无征兆,冷从峰也是得了他的求援信才知道这个消息。这个马万伏是五排的人,隶属湖南。可当时郎路他们在湖南不尊帮规,为非作歹,那马万伏为人正直,看不惯为祸百姓的行为,便脱离了他们,自回澧县自己组织了一支人马。所以冷从峰对他并不熟稔。但同门相救,是洪门规律,冷从峰得到马万伏的求救,还是连忙带人从四川赶来了。
可谭嗣同要哥老会谨慎行事的叮嘱冷从峰自然记在心里,所以正纠结如何处理此事,不料谭嗣同自己来了,他一介武夫,打打杀杀在行,决断筹谋却全然不会,这下有了主心骨,一下放下心来了。谭嗣同的当机立断,遇事不慌自己是早已经见识了的,有他在,俱事不愁。
谭嗣同知道马万伏起兵因湖南水灾而起,是天灾**激发了这次造反。他仓促起事,身边不过自己一些亲随兄弟,又没有一个严谨周全的计划。这样的造反大多会被官府扼杀在燎原之前。朝廷在每个州县都有正规驻军,一群乌合之众偷袭还行,如何挡得住真刀真枪的阵前厮杀。看他才反几日便要求援,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谭嗣同想到此节,也是心急如焚,眼下救这些兄弟脱离险境是当务之急,赶忙问冷从峰马万伏要他到哪里回合。
“他们杀了一个团总,然后一百多人便去攻打澧县城,不等到县城,在城头山就被围了。我是两日前收到了的信。边急忙带人赶来了,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那里。”
难怪自己从湖北来都没听到什么动静,一百多人哪里能做什么大事,只怕已经全军覆没了,谭嗣同又急又气这马万伏是个莽夫。
天亮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城头山。山上荒草深深,并无人迹。谭嗣同知道不妙,要冷从峰带人就地隐藏起来,别再搞出动静。自己带了龙二急忙往澧县城里奔去。
城门口防卫森严,有重兵盘查,显示这里确实发生了大事。谭嗣同亮明身份进了城,见满街都是衣衫褴褛的逃荒乞丐,街上有一队队士兵在巡逻,见到可疑人物便不由说绑走,一队士兵已经朝自己过来了。
自己正要去衙门,便对盘问自己的士兵说了湖北巡抚儿子的身份,只要他们带路赶快去知县衙门。那些士兵见龙二面相凶恶,谭嗣同身带兵刃,本来是要绑走的,听得是官宦之子,倒也不敢造次,带了二人便回县衙。
到衙门口有人通报,进来大堂,出来迎接的是常德府知府文耒。文耒也算中级官员,自然听说过谭嗣同的事迹。他见了谭嗣同倒也不敢怠慢,只是听谭嗣同过问前几日暴动之事,因为耳闻过谭嗣同与洪门千丝万缕的关系,便不客气起来。
一口官腔只说是些刁民聚众闹事,还杀了朝廷命官,如今都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谭嗣同听闻一百多哥老会兄弟被杀,心中不免激愤:“文大人只说刁民闹事,你可查问过为何闹事?一百多条人命就地正法,你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对这些暴民难道还要行恻隐之心?谭公子不在湖北随你父亲,千里迢迢到湖南来却帮这些反贼说话,难道你和那些乱党有什么关系?别忘了你父亲也是朝廷命官。你还年轻,可别和暴民反贼搅在了一起才是。”话语里已经甚是威胁之意。
“我刚才进城见满街都是被洪水毁了家园,流离失所的百姓。洪灾已经过了一个月,可常德府并没有安抚灾民,赈济百姓的措施。老百姓走投无路,官府不施加援手,听闻还有倒卖灾粮的黑心官员。如此把百姓逼上绝路,文大人难道没听说过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句话?”谭嗣同义愤填膺,“大人不要把反贼的帽子乱扣人头上,为官不作为,不爱惜自己子民,只知道苛政杀人,你难道就不怕我参你一本?”
谭嗣同虽是布衣,可他父亲圣眷正隆,文耒也不敢太过嚣张。“谭公子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常德府一直在做赈灾放粮的善后,是马万伏等人借天灾闹事。我这不从府衙特意赶来亲自处理此事的。都已经三天三夜不曾闭眼了。”
“防民甚与防川。洪水来了堵是堵不住的,只有疏通,何况是千万民生!这个道理文大人想必比我更是明白。你今日杀了马万伏,后日又有章万伏,街上那些灾民得不到妥善安置,他们便是千千万万的马万伏。当务之急,是修复堤垸,安置灾民,帮他们重建家园。大人让手下子民安居乐业了,谁还会来冒着砍头的危险来造反呀。”
谭嗣同只想妥善安排好街上灾民,这还要靠这地头蛇文耒才能办好,便苦口婆心帮文耒分析当下局面和轻重缓急。
文耒也不傻,自然不会刻意和谭嗣同交恶。当下同意立刻调军粮救灾,也不再追究牵连这次造反人员的家属亲戚。并答应马上开始疏通河道,修补堤坝。还同意谭嗣同就地找灾民去防洪工地干活的建议。答应付给他们工钱,这样灾民生活有了着落,也消除了澧县城的隐患。只是马万伏已经身死不能复活,谭嗣同也救不了他了。
文耒对谭嗣同征用灾民修补工地一举两得的想法也是心悦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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