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程御医把他带回了药王庙镇,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做人做事,还认了他当干儿子,反正就从没把他当怪物看。当时科技和通讯都不发达,镇上民风又淳朴,也没人打他主意。可是58年大跃进,程御医因为反对毁坏森林而被害的事情激怒了他,他失手杀了人,貌似那人官儿还挺大的,结果可想而知,为了不给程家和镇上的人带去麻烦,从那之后他就离开了药王庙镇……”
从58年到92年,34年的漂泊生涯让他学会了克制和隐忍,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如何明辨是非,如何韬光养晦,也让他尝遍了那刻骨的孤独滋味。
“后来呢?”
后来有一次吴振华在执行任务时被人暗算,受了重伤,邢风刚好碰到,就顺手救了他一命,吴振华当时想感谢他来着,邢风却拒绝了,没想到半年后他因得罪了部队某个高官被调到了北疆边防部队吴振华的营,那会儿吴振华还只是个营长。从当初的感激到后来的赏识,这些年吴将军对邢风也没少提携,邢风很信任他,却从来不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怕自己会连累他。
“所以他就把自己的兽灵给封了?”
“这只是原因之一。”蒙冲淡淡扫了他一眼,“还记得威尔·史密斯演的《我是传奇》么?”
苏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之后像是突然明白了蒙冲的话外音,突然身子一僵。
蒙冲说:“如履薄冰的日子过一两个月都会让人受不了,如果要过上几十甚至上百年,任何人都会精神崩溃的,而且那种全世界都没人能懂你的孤独感其实跟绝望一样可怕。”
苏睿默然,是啊,自己再孤独也有阿陌为伴,可以前的邢风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蒙冲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当他知道你和阿陌的存在后他当时有多激动。”
苏睿沉默许久,满心都是挥之不去的负疚感,“邢风的原形是什么?跟我是同一个种族的么?当初他为什么不选择告诉我呢……”告诉我了,说不定我也没那么抵触他,防备他,说不定……
“这些都让他以后亲口向你解释吧。”
蒙冲这次没如他愿,“明天还要赶路,而且大部分都是徒步,去睡觉吧。”
他都开始赶人了,苏睿自然也不好赖着不走,起身时顺口问了一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慧空大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么,俄罗斯的冰湖。”说着蒙冲又将自己的目的如实相告,“你得尽快恢复兽灵,这样以后就算将军被他们折腾废了,你也能救他。”
苏睿不明,“什么意思?”
蒙冲打了个比喻,“将军给自己的兽灵上了一道锁,只有他才有钥匙,那些人想要让他恢复灵力,如果一直拿不到钥匙,说不定就会强行把锁撬了,那样做简直就是想相当于在挑将军手脚的筋脉。你的血不是有起死回生的效果么,万一真到那一步了,你或许能救他。”
苏睿愤然,“这不是讲人权的社会么?他们怎么能那么做?!”
“讲人权的前提得你是个人吧?万一他们没把你当人看呢?”蒙冲语气有些嘲讽,“再说,当前的正统意识形态本来就是这样认为的——国家利益应当高于个人利益,当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相冲突时,个人利益要服从国家利益。”
苏睿不懂国家利益与个人利益之间那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他现在很内疚,很想救邢风出来。
“我回去了。”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苏睿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发了,从阿勒泰到翁古达伊只用了半天时间,整个过程比预料中的还顺利,中午吃了饭,蒙冲消失了半个小时,弄了两辆越野回来,下午的路程就轻松多了。
当天晚上,苏睿见到了慧空大师跟他说的那个传说中的冰湖。
确实是冰湖,湖面上结了一层汽车都压不裂的冰。
阿陌裹得跟个球似的,踩着冰面溜来溜去,玩儿得不亦乐乎,怎么叫都叫不回来。
蒙冲也不管他,把人分成两组,龙组的兄弟负责搭帐篷,他和老蒋还有苏睿则拿着电钻和切割机往湖心去了,没多会儿就在冰面上凿了一个桶口那么大的洞出来。
苏睿后知后觉地问:“你不会是想让我从这儿跳进去吧?”
我去,那还不得冻成冰棒啊!
蒙冲不答只道:“慧空大师给你的那串佛珠呢?给我。”
苏睿莫名所以地把佛珠摸出来递给他。
蒙冲接过去后先朝阿陌喊了一嗓子,“阿陌,回来。”
阿陌还意犹未尽呢,“我不。”
蒙冲骗他说:“这里有好多鱼,你确定不过来瞅瞅?”
某人立马就上当了,杵着棍子兴冲冲地滑了过来,“哪里有鱼?哪里?哪里?让我看看嘛。”
蒙冲把他拦腰一抱,然后将佛珠扔进了湖里,对苏睿说:“走,回岸上,快点。”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回到岸上时,一回头,苏睿震惊了——冰面正以流星破空般的速度迅速消融,转眼间,整个冰湖周围也跟万物复苏一般,很快变成了一副草木葱荣,琼林玉树的秀丽场景。
苏睿将目光从湛蓝的湖面移到了蒙冲脸上,“解释一下?”
蒙冲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语调,“你不是一直想找九子龙珠吗?那串佛珠就是。”
尽管这两天被周遭的事情轰炸得神经都已近乎麻木,但苏睿还是震惊了,震惊得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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