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殿下,馨姐儿在这儿一切都好。奴婢把她从棺材里头刨出来的时候,已经没多少气了。那个邪恶地儿,殿下既然不能许她平安,为何又要把她往里头带呢?”
“宫里那地方,殿下瞧着富贵,可是咱们下头的人知道,吃人不吐骨头。说句大不敬的话,惠妃娘娘有了这么一回,瞧着她还活着,恐怕会下死手。”冯怀眼一抬,瞧见朱承治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太子爷是不知道妇人家的心思,可是奴婢们却明白的。仇已经结下来了,而且还是自个儿子最喜欢的人,与其放任她,不如再寻法子弄死,而且再弄死就要亲眼瞧着,骨头渣子都化成灰了,才能安心。”
“你住口!”朱承治厉喝。
冯怀闭了嘴,他垂手躬腰站那儿。面上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朱承治嗓子里赫赫喘气。他求助似得去看宝馨,宝馨瞥见他的目光,心中一颤,但还是狠心别过头。
朱承治抓住她的手,“不会了,不会有下次了,宝姐姐和我回去吧。”
“殿下说不会有下次,可是谁又能保证呢。”宝馨甩开他的手,她逼自己硬起心肠,“我也没想到我还能活着从宫里出来。”她说着,声音嘶哑,“除了年老能被放出去的,哪个还能和我一样,快要被打死了,还能活着站在这儿的。”
她旋身跪下,“长哥儿,你就放我一条生路。你可以把我带在身边,可是你不可能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带我,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到时候惠妃娘娘做了太后,要我生,要我死,全是她老人家一句话的事,你要我怎么办?”
她泪流满面,朱承治低头望她,目光哀戚。
“殿下,要不这样。”冯怀开了口,“徐姑姑暂且留在奴婢这儿。等宫里诸事都没了,太子殿下再接人回去。”
朱承治哀求的看向宝馨,宝馨扭过头。
她站起了身,头也不回,直接往外头走。朱承治见状要追,冯怀一声叫他停了脚,“徐姑姑这会子正伤心呢,殿下就算追过去,恐怕只会叫她越来越害怕。毕竟死里逃生,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这珠玉朗朗的声音,听的朱承治怒火中烧,“甚么时候轮到你来问我训话了?”
冯怀腰弓的更低,留给朱承治的事一片恭顺的背脊。
这个大太监说了犯上的话,还能做到如此恭谨的模样,当真恨的人牙痒痒。
“奴婢和徐姑姑自小一块长大,奴婢自小将她当妹妹看,自然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别想其他宫女那样没了下场。太子殿下对她情根深种,这是她的福气,可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命去承受。”
朱承治眼睛慢慢眯起,他双手背在背后,缓缓走到冯怀跟前,冯怀瞧见那双皂靴停在眼前,朱色的下摆格外醒目。
朱承治慢慢弯腰,“你想从我这儿听得甚么承诺?”
冯怀从来没有把这位太子当做傻子,要是个真傻子,不可能齐贵妃还斗不倒他。他在心里想过太子诸多反应,甚至还曾想过,太子或许会大怒,直接拖了人走。但这般平静,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馨姐儿能好好的。”他强迫自个平静下来,“馨姐儿从几年前开始就不容易,坤宁宫头日当差,只因为相貌身段和齐贵妃有些相似,就险些被皇后娘娘给打死,好不容易在殿下这儿有了一席之地,又偏偏惠妃娘娘瞧她不顺眼。九死一生,其中的艰辛旁人不知道,殿下又何尝不清楚呢。”
朱承治乌黑的眼睛盯他,过了好会,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你想我解决掉罪魁祸首,是不是?”
冯怀利索撩起下摆跪地上,头重重磕在地上,“奴婢不敢。只是今日擅自插手太子爷的床上,恐怕到了来日,真到那个位置上,管的事就更多了。太子爷不想后面会有个事事都想插手的太后,是不是?”
朱承治勾起唇角,鼻子冒出一声嗤笑。在这天里,格外的冷。
“冯怀,你很聪明。”朱承治缓缓蹲下身,正好和抬起头的冯怀视线撞了个满怀。
“但是聪明要用在对的地方,要是用错了地方,小心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宝馨躲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捂住胸口,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她和冯怀早就知道了朱承治会出宫,也知道他会从那条道上过。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算计好了,可真看到他流泪的时候,心里会忍不住的难受。
她捂住胸口,一手撑住圆桌,慢慢坐下来。
那些话,一半以上都是她的真心。不说真话,他是不可能有所动容。而她积攒了这么些怨气,也该有个发泄的地儿。
背后关的紧紧的隔扇,被人吱呀一声推开。
宝馨回首一看,就见着朱承治那张俊逸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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