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绝望。
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在眼看就要回到祖国的关头,又被胡人追上了……难道,还是失败了吗?
“各位,我等既已至此,就没法再回头了!”贺百户拔出了刀:“请夏家的兄弟护着县主和送婚使大人先退,我等殿后,与北胡人决一死战!”
胡人有近两千人。只要有心追击,完全可以分兵截住夏晗雪的小队,区区的百人又怎么可能拦得住?
贺百户的阻击,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随着一声令下,整支队伍开始向南移动。跑在最前面的是县主和护卫,没有马匹的步卒几人一车跟在后面,而贺百户带着剩下的人拖在末尾。
许多张表情僵硬的脸慢慢舒展开来。一片拔刀声过后,有人哈哈大笑道:“整天在营里听上官说什么精忠报国、马革裹尸,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嘿,真没想到,老子居然也有要跟胡人玩命的一天!罢了,反正我有后了,也没什么顾忌,杀个够本就是!嘴上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们都一边歇着去,瞧我的好了……”
一旁马上有人不乐意了:“老韩,你说的什么话?天底下就你一个人能打么?别小瞧我们年轻的,真对上胡人,谁屁滚尿流还不好说呢!”
乐开了花的老韩马上回嘴道:“呦呵,你还来劲了?好,一会咱就比比,看谁砍翻的北胡人更多!”
“比就比,怕你啊!”
胡人都是一人双马,再加上骑术精湛、距离不远,所以不必吝惜马力。
随着双方的拉近,大地的震动也愈发明显。慢慢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排小黑点,北胡人的前锋距离众人所在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近了。
可是,队伍的前前后后都洋溢着聊天与说笑的声音,一点都看不出如临大敌的气氛。
并辔跑在最前面的,正是萧靖和夏晗雪。
萧靖以前就听秦子芊提过,说别看表妹娇娇弱弱的,平日也总是乘车出行,实际上雪儿的骑术很是了得,比只能勉强骑马的她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来草原之前,萧靖经过了特训,骑马的水平只能说勉勉强强。让他的奇怪的是,夏晗雪催马前行的速度说不上快,他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跟上。
明明她的坐骑是最神骏的,只要肯纵马狂奔,可以换马的北胡人也未必追得上,为什么……
莫非,是为了照顾我?
心念电闪间,萧靖否定了这个念头。他向夏晗雪凑近了些,道:“贺百户与兄弟们断后就是想让你先逃脱,千万不要辜负了这番美意。他们打光了,顶上去的就是我和夏三……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去死,只有你和葛大人不能死。如果你俩有个闪失,我们这群人的冤屈和草原上的一切就再没有辩白的可能了……”
夏晗雪轻轻摇了摇头,未置一词。
没过多久,贺百户也急火火地打马快跑了几步,高声道:“还请县主与送婚使尽快南下!我等能撑得一时是一时,待两位脱身后自会想办法杀出一条血路。县主不必顾念这一路的情分,更不必抱着同生共死的念头!我们是军人,战死沙场本就是份内的事,大家都不希望县主有事……”
听到这番话,夏晗雪满是不舍地回头看了看。
她当然明白贺百户的意思。只有她先跑掉,护送的兵士们才肯想方设法突围。换言之,她若是留下与所有人共同进退,反而会害了这些人,让他们彻底失去逃生的最后一线希望!
夏晗雪不再纠结了。她对着贺百户点了点头,奋力催马向前跑去。
这回,萧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跟在了夏小姐的身侧,这支十几人的小队与后面的护卫也慢慢拉开了一段距离。
风声、马蹄声、身后从模模糊糊到逐渐清晰可闻的喊杀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即便交谈的对象就在身边,想要边驰马边说话还让人听清楚,也是件难度很高的事。
“不管发生什么,公子都不要离开奴家的身边……奴家也不会离开你的。好不好?”
不知是为了让萧靖听到,还是因为周围都是夏家的人不必避讳什么,夏晗雪的音量很大。说完了话,她又侧过脸儿嫣然一笑,就好像这里不是危机四伏的战场,而是她的香闺。
本来全神贯注在马上的萧靖心情激荡得险些坠下马来。
为了让别人有机会逃脱,夏晗雪无法和兵士们生死与共,却可以与他相依为命……
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相许”吧?
活,就两个人一起活下来死,便轰轰烈烈地死在一起,到最后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儿!
满心欢喜的萧靖深吸了几口气,应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远处,与夏三同乘一马、被他环在双臂之间的莲儿更加用力地往爱郎的胸膛上靠了靠。
早知道要策马驰骋,当年就不该在小姐学骑马的时候守着婢女的本分,老老实实地待在一边!
虽然自己的体重很轻,可两人一马,还是会拖累他吧?
事到如今,莲儿并不怕北胡人,让她惴惴不安的只是情郎的安危。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事,夏三温言道:“什么都别想了。生死有命,只要咱们能像小姐和萧靖那样在一起,又有什么可怕的?放心好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能活下去,我还要跟老爷说娶你过门的事呢……”
莲儿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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