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公子,那是何等差事?”任伍长一脸疑惑地问道,其实他选择从军的时候着实跟家中老夫大吵了一架,老父心思他如何不知?行军打仗之人,能够封侯拜相的能有几人?十之八+九都是埋骨荒野罢了。但是他心中就是仰慕卫、霍之风仪。
跨骏马,执利刃,纵横沙场,那才是男儿本色。若非他是次子,恐怕家中老父就算把他强行锁起,也不会让他从军。
现在眼前这个司空公子却说另有差事给自己,甚至能够比肩卫、霍,总角之年,就算是司空之子,又能给人何等差事?何其怪哉。
“从兄还未告知名讳。”
“任先,字仲颖。”
“嗯....仲颖兄应该知晓,姑父和我对弈打赌之事。”
“自然,家严输了两亩水田给公子。”
“回军在即,正好可以赶上稻花盛开之季,仲颖兄不放在当节时去军屯水田一观。至于做何差事,不妨看过再言。”
任先还待再问,曹丕却不给他机会,反身回到帐篷内。
陈三郎虽然机灵,但终究目不识丁,要大规模管理水田,还得是任先这样的人物,既有家学渊源,自身也识得字。帐中矮榻上,曹丕心中盘算着。
曹军在安众县驻扎了五日,这五日期间,曹操日日晚上都会进县城和当地乡绅饮宴,据郭嘉所言,安众城中的大小世族都争先恐后地借粮给曹军,而且无一人要求归还,皆讨要兖州的耕地。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张济和张绣叔侄带着西凉兵进入南阳的这几年,着实也没做什么好事,先跟刘表打,再跟曹操打,几年时间把南阳闹得不得安宁,除了少数南阳世族讨好张绣之外大多世族是敢怒不敢言,要不是身家性命都在南阳郡,或许他们早就走了。
现在曹操直言以粮换地,还给编户,更护送至兖州,哪有不走的道理,这些世族有人有种子,只要有地有编户,去到哪里都能扎根。更何况曹操还许诺迁移兖州者免税三年,足够他们恢复元气了,这等好事为何不做?
毕竟那是当朝司空的地盘啊!可比南阳安全多了。曹操这几日不停地进入安众,也是带人去点算要迁移的世族和其族人数量。
与此同时,那位姓丘的发丘中郎将带着民夫把一堆一堆的辎重拉回了营中。这些辎重为了防止行军时被风雨侵蚀,都蒙上了浸润这动物油脂的麻布,用于防水,这种做法在古代任何朝代都很常见,这也是为什么古时候打仗喜欢奇袭烧粮草,而且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史书,粮草都是一点就着,无他,油布易燃而已。
有了一层油布防水,绑在浮木上的辎重大多都没有被暗渠的水泡到没法食用,只有一小部分没包好的粮草散开了,所以曹军的辎重并没有受到太多损失。
在安众驻扎的第五个晚上,曹操把曹丕叫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大帐里,曹操坐在一张长案后方,郭嘉坐在侧面一张案子后,蓑衣汉子丘郎将侍立在一旁。见到曹丕进来,郭嘉略略拱手,丘郎将无动于衷,曹操则招呼曹丕在郭嘉对面的案子后坐下。
等曹丕坐定,曹操捋了捋卖相不太好的胡须说道:“文若从许都来信,说袁本初又在青州频频调兵,明日我们便要回军。张绣竖子,在此地民心尽失,又跟刘表交恶,已不足为惧。一年之内,若不寻人投靠,只能堕落为贼寇。”
“父亲英明。”曹丕知道曹操还有下文,所以拍了一句马匹后接着听。
“回到许都之后,首要之务就是安抚战死士卒的家眷和犒赏有功之将士,然今次出征,吾儿也有功劳,那日若非吾儿提起贾诩此人阴险,我军恐怕会有不少儿郎埋骨异乡,此功要赏,然则吾儿尚未冠礼,又不能上表朝廷赏一总角少年,更何况还是孤之子嗣。为父思来想去,欲于此地赠一物给吾儿,如此一来,也算给了赏,到了许都,便不再赏了。”
“多谢父亲,孩儿愧领!”这种时候一定不能矫情,曹操显然是因为自己善于思考而开心,所以给些甜头让自己再接再厉,私下的赠予是来自父亲的鼓励,并非司空赏赐下属,这时候推辞,那就伤亲爹的心了。
曹操一笑,对着丘郎将作了个手势,丘郎将随即从蓑衣从身后的地上捡起了一物,向曹丕走来。
曹丕定睛一看,此物是一把四尺带鞘汉剑。剑柄乃是和剑鞘都是金灿灿的,这是汉朝很高级的一种鎏金工艺,即把金粉和水银合成一种“金汞齐”,涂在器物之上,再经过烘烤加热使水银蒸发,金粉则留在器物表面。非常之美观。而且这把汉剑的剑柄上铸有龙凤追逐日月的纹路,极为精美。剑鞘之上有一个汉朝大字“衍”。
丘郎将把剑地道曹丕面前,此剑虽然没有出鞘,但是离着他还有三尺的曹丕也能感到一股凛冽寒气。却听曹操说道:“此剑名为‘衍’,得子安众侯古墓之中。乃是一把百锻而成的八面汉剑,其锋锐世间少有,为父知道吾儿喜好剑术,是以赏此剑于吾儿。”
百锻钢啊!意思就是经过上白子的折叠打造。这是汉朝锻造工艺的顶峰了,一般的环首刀有三十锻就不错了。这把名叫‘衍’的剑无论落在谁手上,都是可以传家的宝贝。而且此为八面汉剑,正是曹丕梦寐以求宝剑。曹操以此剑相赠,足以说明现在曹丕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曹丕起身拜领之后再谢曹操,曹操又勉励了几句之后便让曹丕离开,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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