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又坐着车往西走了六七里地,赶车人是再也不肯往前去了,她们只好下了车,又继续朝前走。
多日赶路又缺食少水,两个人其实早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终究没有到了地方,全凭一口精神撑着,别说是停下脚步,就是连口气也不敢多喘。
总算看到了熟悉的地方,芸香扶着路边一棵腕子粗细的小树站住了,指着前面模糊的一片说:“那就是,咱们进了那村里就到了!”
小王闻听此言也松了一口气,看看四处,也靠着树坐了下了。她看看芸香和怀里的包袱,低声问:“这‘包袱’还要抱到村里?到了你亲戚家怕是不好进门吧?”
芸香一脸无奈与不舍,可事到如今,怕是再不埋了孩子是不成了。她这几日已经觉出味道有些不好,好在自家的坟地就在这附近,也算把孩子带回来了。她点点头,对小王说:“大姐先在这里缓缓,我去料理了,咱们再一搭(一起)去我们亲戚家。”
小王点点头,靠着树闭上了眼睛。芸香朝着自家坟地的方向走了过去,心里却泛起了嘀咕:眼下已经入冬,地估计也冻上了。想要挖开土把喜顺埋了,估计不会容易。她边走边想,把能挖坑的树干也捡了几根,眼见到了地头,她用力把手中的树干往地上一插,也不过是进去一点点。
芸香一下跌坐在地,这可怎么办?历经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谁也不惊动能把孩子带回来,也算是给童家有了交代,可现在埋不下去,该怎么办呀!她忍不住眼泪又开始掉了,要是去村子里借把铁锹,肯定就有人知道自己要把夭折的孩子埋在这里。“不行,不行!”她拼命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一个耳光扇上去,“没出息!哭啥!赶快想办法!”
芸香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寻找,想要找到更妥当的办法。猛然她想起坟边子上不远的地方好像有一个被堵上的耗子洞,当时挖得还挺深,也没填平,或许还能用!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朝着记忆中的地方走过去。果然,那个半腿深的坑还在!芸香把包裹好的孩子放了进去,刚刚好。这个时候她不知为什么却再没有眼泪了,拿出一直袖着的小剪子颤抖着剪开孩子的衣服,把里面的银元一块块摸了出来,口里念叨着:“儿呀!妈没本事!也就能送你到这儿了!这些个钱咱们家还指望着活呢!你好好投胎去个好人家!下辈子好好长大!我命苦的儿啊!”一边说道,一边把周围的土都往这里扒,可扒了半天也只勉强把喜顺的小衣服遮住了。她站起来拿刚才的树干用力掘土,又不知道弄了多久,远远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她急忙把土又拢了拢,扯过周围的枯草盖了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刚走过一个转弯就与来人撞在一块堆。
“对不住!对不住!”芸香忙低着头道歉,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等你半天不回,我只好过来找了!”来人原来正是小王。
小王抚抚胸口,嗔怪道:“可把我吓灰了!”又看看四周,低声问,“咋样?弄好了?”
芸香也被吓得不轻,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说:“没事了,咱们走吧!”这下她胳膊上只挽着一个不太大的包袱,脚步坚定地朝着村子里走去。
两人刚进村,村里的狗就开始大声叫起来。芸香不敢再往前走,站在路中间等着有人出来,她再询问。果然,一户人家的门牙开了一条缝儿,看到她们是两个女人,这才走出一个系着围裙的大嫂,皱着眉问:“逃难的?”
芸香忙堆着笑,上前了一步:“大娘,我们是来找亲戚的。敢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姓赵的大娘住的?”
“姓赵的?”大嫂出神去想。芸香忙补了一句:“娘家是赵家窑的!”大嫂这才点点头,指着村子东头说:“你顺着大路走哇!东面第三家就是!”说完嘟囔着就进了门。
芸香和小王两人忍不住高兴起来,似乎身上又满是力气了,快步朝着东面走过去。待走到门口,两人又停下了脚步,搓脸搓手,互相帮着整理衣裳,小王还是叹了口气:“总归还是逃难,也顾不上让人笑话了!”
芸香用力点点头,闭上眼拍了拍门,喊了一嗓子:“姐姐姐夫在家吗?我是吴家二女儿!”就听见里头有趿拉鞋的声音,像是有人出来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问:“谁呀?”门随之开了一条缝,出来的人却把芸香两个吓了一跳。这个女人头发乱的好像鸟窝,比着她们两个逃难的还要邋遢些。
芸香有些不敢相信,试探着问:“姐姐?我是芸香,吴家的二女儿,宝生的小姨子!”她一点一点说出自己的身份。听到“宝生”两个字,这个女人眼睛好像红了一下,声音更加嘶哑了,点头说:“哦,进来哇!上房说哇。”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芸香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低声问:“我姐夫咋了?”虽然姐姐常和她拌嘴,和妈咬叫(计较,咬群)可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姐姐,要是姐夫有个好歹,姐姐可怎么活?
听她这么一问,赵家姐姐更是哽咽起来,不等进家就哭了起来:“你姐夫命苦的!年轻轻的就没了!这菱香命苦的!好好的个后生就这么没了!啊!”
“嚎啥呢嚎!有完没完了!就你兄弟是个人?那每天打仗死多少人?性嚎去,都得嚎死!”上房的门被踢开了,出来一个披着棉袄的男人,见自家院子里站了两个陌生女人,这才换了脸色,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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