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纷纷为他撑腰,几日功夫就笼络了一大批朝臣。
太后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单凭肖国公府的力量无法与之抗衡,思来想去,只能将主意打到“正统”两个字上。何谓正统?在皇家,元后嫡子不叫正统,太子储君也算不得正统,唯有皇帝驾崩时,继位诏书上明明白白提到的那个名字才叫真正的正统。
眼看皇帝一天比一天虚弱,太后赶紧拿着一张空白诏书去找儿子。
皇帝这辈子做的所有亏心事,都与元后母子有关,所承受的罪业也一一应在他们身上,试想他怎么可能愿意让三王爷登上皇位?听完太后的诉求,他命太医给自己喂了一碗猛药,待药效发挥后便坐起来,提笔书写。
刚写了一行字,姬长夜就领着一群大臣缓步而入,脸上带着不可捉摸的表情。
第39章 四十千
说实话,皇帝被元后压制那么多年,看见与她容貌相似的三子,免不了会产生畏惧心虚的心理。尤其三子越是长大,风姿越是不凡,通身贵气连他这个皇帝也要相形见绌。试问,他如何不恨之欲死。
眼见一群人行至榻边,容色有异,皇帝便先色厉内荏的开口,“你怎不去-操办太子和贵妃的葬礼,却不经通禀就跑到朕寝宫里来?谁教你的规矩?”
“儿臣自小被逐出宫,没学过什么规矩,还请父皇恕罪。”姬长夜不轻不重地刺了他一下,表情却十分温和。他冲太后见礼,随即在榻边坐下,徐徐道,“儿臣此来便是要禀告父皇丧礼之事。”
“按照储君和皇后的规格下葬就是,何需前来禀告?你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了,就交给你皇弟吧,他也该磨练磨练了。”皇帝放下笔,指了指坐在太后身边的一颗肉-球。
六皇子这才挤着小眼睛,冲皇兄干笑。皇帝谁不想当,便是懦弱如他,也没想把这天上掉下的馅儿饼推出去。反正太后已经答应了,他登基后什么事儿都不用管,只需吃喝玩乐、发号施令,且还能召选天下美人填充后宫,岂不比当王爷时更快活?
姬长夜仿似松了口气,冲六皇子拱手道,“那么此事就交给皇弟去办。”竟直接承认了自己能力不足。
“好说好说。”六皇子笑眯眯地摆手。
姬长夜适时道,“因七皇弟尚未发丧,太子和萧贵妃的遗体无论如何也搬不动,便是十几个壮汉去抬,他们依然粘在地砖上,好似重若千斤。本王实在无法,只能找来两块白布将他们盖住。皇弟若是接了此事,不妨去灵前求求七皇弟,便说人死如灯灭,让他放了太子和萧贵妃一马。现如今天气还十分炎热,遗体总摆在宣德殿也不是个事儿,早晚要腐烂发臭的,亦失了储君和堂堂贵妃的体面。”
他语气温柔谦和,言辞间却透着讽刺。
现在的太子和萧贵妃,有何体面可言?发生如此神异之事,无论上流圈子还是市井街巷,早已传得众人皆知。且日前还有王象乾和王天佑之死做铺垫,大家莫不觉得太子一系乃一丘之貉,均是恶贯满盈、人面兽心之徒,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现在更是臭不可闻。
用储君和皇后的规格发丧,他们受得起吗?别把棺椁抬到街上,又被百姓们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给砸回来。思及此,一直缄默不语的诚贵妃竟笑出声来。
短短几日功夫,她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只知看太后脸色,现下却坐得离太后远远的,且还不着素服,竟穿了一身红衣,又将眉眼描绘得十分浓烈,看上去妖-艳而又诡异。
有肖国公府在前挡着,皇帝拿这个杀人凶手无法,却也见不得她幸灾乐祸,立即斥道,“你笑什么?御前失仪,你给朕滚出去!”
诚贵妃往椅背上一靠,坐得越发稳当,轻声漫语道,“臣妾在笑皇上糊涂!jiān_shā庶母、结党营私、谋朝篡位、毒杀血亲,那母子两犯下种种死罪,皇上非但不诛灭他们九族,反而以储君和皇后的规格下葬。便是大臣们不计较,百姓们不计较,九泉之下的先祖焉能不计较?臣妾担心棺椁运到皇陵,老祖宗们不给开门,那可尴尬了。届时皇上下了九泉也不好交代啊。”
诚贵妃疯了吧?这是明晃晃地诅咒皇帝!大臣们不敢开腔,殿内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唯余皇帝气到极致的粗重喘息和六皇子频频抬手擦汗的悉索声。
原以为葬礼十分好办,哪料那冤鬼竟还没死死掌控着太子和萧贵妃的尸体,这是下了地狱也不放过他们的意思。太狠了。然而诚贵妃的话却更狠。但凭皇帝这些年纵容太子和萧贵妃所犯下的罪行,果真对不起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更对不起开创大明盛世的先祖们。也不知他们此刻是否就在头顶望着,会不会再度降下天罚?
思及此,皇帝汗流如瀑、心如擂鼓,一会儿神经质的左右四顾,一会儿闭眼抿唇,捶打胸口,仿佛随时会晕过去。死亡不是终结,而是另一个开端,生前做的孽,死后都要一一偿还,这无疑加深了他对死亡的恐惧。皇位算什么,权势算什么?临到头却毫无用处。早知如此,当年便不该……
皇帝一时痛悔绝望,一时又咬牙切齿,最终还是刚愎自用的性格占了上。他万万不能让老三登基,然后剥夺自己死后应得的尊荣。若是他胡乱给自己弄一个谥号,那才是没脸下去见老祖宗,且还会遗臭万年。
太后忍不住往前凑了凑,心中万分激动。她就不信这些人敢直接上前夺皇帝的御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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