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咯噔。
江水眠……见到了她爹?
“阿眠在你那儿。”江武帆陈述道:“我走,是因为我不能让她看着我死。”
许兰身子晃了晃。
卢嵇眉梢一挑:“您不都毒哑了后扔给人牙子了,怎又关心起来了。我从人牙子手里买的便是。”
江武帆突然蹦出了一句:“我们没亲戚可以寄养。没有不涉事的熟人可以托付。”
江武帆这句话说完,想扇他自己一巴掌。有何好辩解的。
卢嵇从小父母关系决裂,他对江武帆的行为仿佛有满腔的话想指责,却都说不出来,只笑道:“哦是么?”这就是你们卖孩子的理由了么。
江武帆:“你们来的挺早。不进屋喝点茶?”
卢嵇掏出枪来,笑:“不了不了。”
江武帆偏头:“阿眠其实可聪明,字也会写。你别转手卖她,若是找不到还愿意收人的庵子,就开枪杀了她吧。省的回头颠沛受苦。我就是几次下不了这个决心。”
卢嵇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好像这夫妻俩早知道来上海是要赴死的一般。
好像自己这个来复仇的人,才是所有人当中过的最幸福,最顺利的那个人。
卢嵇没有给江武帆多一句交代就开枪了,一场估计这俩人都记不得的刺杀,有什么好多说的。
磨磨唧唧杀人不是他的风格。
他开了一枪,才看着宋良阁已经搭着门口那女人的肩,女人嗬嗬作声倒下去,躺在门槛里,他往屋里看,地上装热水的铜盆有缈缈水雾升起来。
宋良阁这才到桶子边来细细洗手。
追逐了这么久,真做成了反而第一时间没什么感觉。
宋良阁微微笑了笑:“你总算能够杀人了。”
卢嵇跨下肩膀,走过来蹲在地上,挤了挤他:“给我让点地方洗手。”
宋良阁:“什么感觉。”
卢嵇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江武帆的血洇进砖缝里,他能想出仅有的词就是:“报仇,很好。”
宋良阁:“那个娃儿怎么办?”
卢嵇狠狠搓着手,狠狠道:“怎么办?养。”
宋良阁甩手,好似只一下两只手就都干了:“给我养。”
卢嵇偏头看他:“我能信你么?要不是我哥出事之后你戒了大烟,否则我都不想再见你。”
宋良阁站直,风一吹,浑身好像只有肩膀撑着衣服,听了这话也不生气,道:“没有我给你们卢家做那么多事儿,你早就会杀人了。”
卢嵇还在拼命洗手,他因为握枪,手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只有手|枪振动后麻麻的触感:“我知道……你唯有一点,就是什么事都能说到做到。”
宋良阁第一次这么多话:“你还要出去,还不会安生下来,怎么可能带这么小一个孩子。我向你保证,我要是养她,这辈子我也绝不会再碰一口烟。”
卢嵇这才站起来,拿手帕擦了擦手,神色恢复了往常的笑嘻嘻:“再不杀一个人?”
宋良阁犹豫了一下:“这不取决于我。”
卢嵇:“那你就别怪我多考量考量了。”
他那时候心里还在告诉自己,是为了报仇才杀人的。
而现在躺在床上,江水眠抓着他的手好似还在安慰他,他再也不能说服自己了。
卢嵇其实也知道自己丢人现眼,他只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现在想来,江武帆夫妇压根就没有打算辩解。或许他们看这处安排好的院子根本没人在周围保护的时候,或者在更早之前心里就有了定论。
他们非死不可,总有人会来杀他们的。
江水眠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脸上的水被他自己擦净了。他抓住她的手,放在下巴上有胡茬去蹭了蹭,哑着嗓子轻笑道:“你醒来发现我们不在,有没有吓得抱头痛哭?”
江水眠心里总觉得空空落落的。这样的陌生人都给了她如此的影响,她很难觉得自己能和这个民国,和这个时代的人摘开。她一时都没有反驳卢嵇的贫嘴:“没有。”
卢嵇:“我在你这个年纪,还总离不开家人呢。饭店地下室应该有发电机,一会儿有灯了,我给你念书。”
江水眠:“好。”
卢嵇:“念狼与小白兔好不好。专吃你这种小白兔。”
江水眠心道:还小白兔……老娘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出来能装三个游轮。
她却在黑暗中忍不住莞尔,道:“好。”
她话音刚落,似乎听见了外头响起声音,她皱眉,刚要开口,卢嵇迅速撑起身子。
细微的声音愈发接近,愈发扩大。
紧接着,外头客厅的大门传来破裂的声音,就像是一眨眼从山林掉入车水马龙中,声音挤满了这栋建筑!
无数呼喝在外头的走廊上响起,紧接着就是两三声枪响!在深夜寂静的汇中饭店内如炸在耳边一样!
脚步踏的地板都在咯吱颤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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