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日不留神走失了,现在觉着可还好?身上可有什么不爽利的,朕可以派太医来帮你瞧瞧。”
鹤鸣已经冷静下来,原本泛红的眼圈也已经用脂粉遮盖了,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民女拜见皇上,圣上万福。”她顿了下又道:“多谢圣上垂询,昨天民女只是遇到些小麻烦,没有受什么伤,用不着叫太医。”
元德帝听她自称民女,嘴角微沉,还是笑道:“你无事就好。”
他目光落在她才绣好的活计上,眼睛不由得一亮,带了些感怀道:“朕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在做绣活。幽圃春风荡漾时,阿谁绣出百花枝;春工不与人争巧,玉笋羞捻五色丝,朕见了你,方才知道这诗中的意境。”
鹤鸣只笑笑:“皇上好才情,不过民女做绣活,只是为了换点银钱谋生而已,皇上说的诗词意境民女一句不懂,我只勉强认识几个大字罢了,再说这世上绣活好的人千千万,民女实在称不上出挑。”
元德帝叹了口气:“鹤鸣,当初若不是贤妃陷害,你现在只怕早就是美人婕妤,甚至早就是一宫主位了,就算你如今失忆,但朕也没说再不让你入宫,话说到此处,朕对你的心意,你还是不明白吗?”
他顿了下,这次几乎是明示了:“你若是入宫,哪里需要这般辛苦的为生计操持?”
鹤鸣放下绣活,从容跪下:“民女不胜惶恐,不瞒皇上说,民女自见到皇上以后,也渐渐恢复了些记忆,皇上对民女的心意让我受宠若惊,感激不尽,只是民女一无家世背景,二来容貌也不算上乘,深宫复杂,民女已经被贤妃娘娘算计过一次,实不想再被人算计第二次了。”
元德帝听她记忆恢复,先是一喜,随即皱了皱眉,放缓了声音道:“有朕在。”
这话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后宫多少女人,元德帝今天喜欢鹤鸣的时候或许乐意护着她,明日若是不喜了,没准就要跟新欢一起加害她了。
鹤鸣是明白人,并不曾因为皇上的许诺就动心,花无百日红,她对自己认知明白,知道自己相貌虽然不差,但也算不得绝色,就连绝色如和嫔都倒了台,更何况是她?
她声音更低:“皇上心怀天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民女卑微,实不敢请皇上费心护着。”
元德帝心里已经十分不愉,不过面上却没显露什么,只淡然道:“你拒绝朕,可是因为那赵家公子?若真是因为她,你大可说出来,朕也乐意成人之美。”
鹤鸣毫不迟疑地摇头道:“民女不想回宫,跟旁人无关,只是因为民女已经死过一遭,因此格外惜命,荣华富贵虽好,但也要有命享受。”
她说完又重重磕了个头:“皇上若是想让民女进宫,民女自不敢拒绝,但有一事想请求皇上。”
元德帝顿了片刻才道;“你说。”
鹤鸣道:“若民女哪年死了,还请皇上将民女抛尸宫外,任由野鸟啄食,还请皇上答应。”
元德帝想到方才那副红颜枯骨的惨景,又想到自己后宫里每年死人的数量,不觉哑然。
陆缜在赵家大厅喝茶的时候已经命人把那小混蛋叫了回来,又把赵家人打发下去,斜睨着她问道:“你还想说什么?”
四宝郁闷道:“我就是过来跟鹤鸣把话说清楚,让她以后别再惦记我了,免得耽搁自己,这也有错?”
陆缜脸色缓了缓:“难得你干一件明白事。‘
四宝小声问道:“皇上他怎么...”
他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皇上就已经过来了,面上倒是显不出什么来,可明显是心不在焉,看了眼四宝:“他...”
陆缜解释道:“他方才在附近办差,见到我的马车便找过来了。”
元德帝显然没心情多问,挺直了腰杆:“走吧,咱们回宫去。”
陆缜挑了挑眉,不过也没多问,跟着元德帝出了赵府的大门。
元德帝在跨出大门的那一刻,突然问道:“朕...已经抹去鹤鸣的名字,同意她留在宫外谋生,陆卿觉着朕是否太过心软了?”
四宝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陆缜一派淡然,宽慰道:“皇上仁德,鹤鸣如今只是一介民女,皇上这是顺遂民意罢了。”
还是陆缜知道元德帝想听什么,他脸色不觉缓了缓,只是难免又问了句,表情有些难以启齿:“她和赵家少爷...”
陆缜这回没再接话了,只淡淡一笑,不过幸好元德帝自己想转过来,既然已经决定放人,倒不如把事情做的漂亮点,痛快放人之后管她以后嫁给谁,一边放行一边又时不时过问,实在是心口不一,无端惹人耻笑。
当然元德帝能想明白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对鹤鸣没有那么多深情,最多只是有点新鲜的喜欢而已,略矫情个几日也就过去了。人的位置越高就越要脸面,鹤鸣又执意不想进宫,他也做不出拉下脸来强逼人进宫的事儿,哪怕强逼进去了,以后伺候他的时候阳奉阴违,两边都不痛快,倒不如痛快点允了她,还能落下个成人之美的名声。
以上种种,元德帝这才同意放鹤鸣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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