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贤远好像此时才记起屋里还有他人在,眼神扫过庄书晴,最后落在庄书寒身上。
眼神清亮坚定,腰板挺直,仿若能一肩挑起所有磨难,唔,不错,读书人就该有这股劲。
“报上名来。”
庄书寒上前一步,施的不是学生礼,而是后辈拜见前辈的礼仪,“庄书寒见过陈先生。”
“年方几何?”
“年方十岁。”
“书成可有和你说过入学须得小考,过关方可入学?”
“是,张大哥说过。”
陈贤远微微颌首,面上不显,心里对他这不卑不吭的态度却极为喜爱,“看过几本书?”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看过,四书也稍有涉猎。”
“哦?”陈贤远来了兴趣,“看得明白?”
“不敢说明白,却是娘亲在病榻上逐字逐句所教。”
陈贤远只以为他父亲已过世,是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遂也不提及父亲的字眼,“你有个好娘亲。”
“是,书寒有世上最好的娘亲,最好的长姐。”
陈贤远屈指敲了敲桌子,从三字经问到百家姓,再到千字文,见他答得轻松便上了心,翻了翻案头的论语,“苟志于仁矣,无恶也,何解。”
“只要养成了仁德,就不会去做坏事。”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有智慧的人不会迷惑,有仁德的人不会忧愁,勇敢的人不会畏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凡是自己不愿接受的事情,不要加于他人之身。”
“……”
两人一来一回的交锋了数回,从最简单的到后面渐渐增加难度,陈贤远眼睛越来越亮,呼吸都加重了些许。
论语,孟子,大学,就连中庸都没有放过,庄书寒回答得痛快淋漓,一时将姐姐的叮嘱都抛在了脑后。
自从知道要来私塾后,他心里就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提着心,生怕自己学的不够用心,先生问的问题答不上来,所以先生一开口问他就打起了精神,不敢分半点心,就怕自己回答得不够好,先生不收他,让姐姐失望。
他没有入过学,所以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让人吃惊,因为背对着姐姐,也就看不到姐姐眼里的担忧。
可庄书晴不能阻止,和平时的沉默相比,这时的书寒像在发光,像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恨不得将自己所知的一股脑全倒出来。
幸好这里没有别人。
张书成不是多嘴的人,应该不会往外乱说,至于眼前这位山羊胡都在颤抖的陈先生……只要他不是那种品德败坏的人,书寒一旦成了他的学生,想来他只会护着,而不是将他捧杀。
能教出出息的学生,是这些塾师毕生的追求。
陈贤远已经站起来了,问题却还在一个接一个。
而庄书寒,越答越利索。
好一会后,陈贤远大笑出声,“哈哈哈,这学生我收了,免束修,你要是每日来去不方便,我这里有空屋,收拾收拾就能入住,你可愿?”
悬起来好几天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庄书寒回头看了眼姐姐,“多谢先生好意,学生住在北边,离这并不远。”
陈贤远得了这么个好苗子,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哪舍得他将时间浪费在路上,“你不要小看了会元府的冬天,风吹得骨头里都疼,你何必吃这个苦?要是病了耽误的可是你自己。”
庄书寒坚定的摇头,“先生不知,学生只得一个姐姐相依为命,且尚在孝期,既是放心不下姐姐,也是我多有不便,先生好意,学生铭记在心。”
陈贤远对他愈发喜爱,他不是没见过有天份的学子,可从小专注学业,心性上却不堪,这样的人不少,便是入了仕途以后也走不远,庄书寒的懂事更让他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好,好,好。”连道三声好,陈贤远指着孔子像道:“先给圣师磕头。”
庄书寒转身看向姐姐。
庄书晴对他点头,他才跪了下去。
然后,陈贤远一抖袍子落坐,不用人提醒,庄书寒朝他恭敬的拜了下去,然后接过书童递来的茶双手奉上,“先生喝茶。”
陈贤远摸着胡子大笑,将茶当酒,一饮而尽。
幸好不是开水,庄书晴偷偷想,看陈先生在教导书寒学子该当注意的事,她悄悄离开,将准备好的贽见礼拿了过来。
陈贤远原本是准备免了这新学生的束修的,可看她都准备好了也就收了下来,长姐为母,这姐姐做得很合格,书寒能这般优秀,这做姐姐的也当居功。
“以后书寒就托先生教导,若是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请先生好生引导,先生如父,他日他若有所成就也是先生之功。”
做得不好只管打这样的话庄书晴可不会说,要是先生这么做了她指不定还要生气,她的弟弟她还不知道,听话得很。
她完全没注意到,她此时的心态就是自家的孩子怎么着都是好的,有错也是别人的错,和万千家长一样。
陈贤远受了她的礼后虚扶了一把,“你放心,我定当尽我所能教他成才。”
庄书晴又施了一礼,“我虽是女子,却也知世上有捧杀一说,书寒才十岁,实在不宜太过拔尖,所以……”
“你的意思我明白。”陈贤远摸着胡子,不甚赞成的摇头,“不遭人嫉是庸才,他早些承受这些更好,学子削尖脑袋往上挤,说到底还是想要为官一方,可做官之前需先学做人,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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