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迢坐在靠窗的小桌上,除了他,同桌的还有三个公子,看起来也都穿着体面、气宇不凡,不知因何要坐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厅。
见另外三人面前都有酒有小食,他便也叫了一壶酒,自斟自饮着,正沉浸在愁绪中,便听到台上的先生说的新鲜事好像很耳熟。
“话说这柳尚书终于出狱,寻回妻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何将军府,把那纸婚书给作废了,谁能料到,好好的姻缘被一幅画毁了去,时也命也”
老先生话口一停,端起一杯茶,视线往台下一扫:“不知众位可有指教”
往常踊跃预试的人都齐齐叹气,没有人说话,这事不仅关乎尚书府和将军府的家事,更关乎当年引起两派朝臣争论的那幅画,众人不免都谨慎了起来,生怕说错什么话。
“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有什么好说的”何迢放下酒杯,不轻不重的声音带着几丝不耐烦,引得大家都看了过来,大厅里的人只当他是不得志的书生,楼上的人却有认出来的,几个眼神间,皆已心知肚明。
老先生没有搭话,他放下茶杯又引到了别的事上,可这边的对话却没有停止。
只见何迢对面的那位黑衣公子小声开了口:“我看不尽然,说不得就是牵错了红线,这柳小姐才因祸得福找到了好姻缘”
这身着黑衣的不是别人,正是一早就出门闲逛的钱肃,而他旁边的蓝衣公子就是褚回了,至于另一位白衣公子是何许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敢问这位兄台,何以见得这柳小姐是牵错了红线”何迢扬眉,略带敌意的追问道。
钱肃正欲搭话,就被褚回制止了,他扫兴的扭过头去,左右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红线对错,只是一时嘴而已,干脆就装傻好了。
“兄台高见,方才多有得罪,在下替二哥赔礼了”人生地不熟的,褚回不想多生枝节,便退了一步,生怕她这暴脾气的二哥和人起了冲突。
何迢苦笑:“高见?呵…高见,我能有何高见,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
褚回在这坐了有一会了,前面听到因为一幅画引起的血案,便想起了与之大同小异的文字狱,古往今来,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这便是天子的朝堂和天下啊。
她顿了顿颇有同感的道:“在下私以为兄台是对的,被殃及的又何止一桩婚事,怕是还有更多无辜受累之人吧”
“兄台慎言,莫要被有心人听了去”何迢意有所指的瞥了眼一直专注听他们讲话的白衣公子。
那白衣公子也像是洒脱的人,见如此,他便拱手道:“在下宋民,见过诸位,因与二位所见略同,故失礼了,还望莫怪”
这话一出,三人顿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也不只是谁先举了杯,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酒杯已经空了。
一旁不明就里的钱肃,见自己的酒杯还满着,他稀里糊涂的也跟着一饮而尽,索性不再管这边,扭头认真听台上的老先生说话了。
“在下何迢,有幸遇到二位,来,我们再饮一杯”
“在下褚回,初来京城,还请多多指教”说罢,也立即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正午十分,三人还相约去了二楼,一起用过午饭后,仍有些意犹未尽,可是一直被当作透明人的钱肃忍不住了:“三弟,你我出来已久,再不回去弟妹该担心了”
何迢听此心下有些遗憾,便提议道:“不若我们明日再聚于此,不知褚兄和宋兄意下如何”
“宋某正有此意,正巧家中离此处不远,明日便恭候而二位大驾了”宋民欣然应之。
何迢又转向褚回道:“还未请教褚兄在哪个客栈落脚,若是你不嫌弃,何某愿尽地主之宜”
“何公子是吧,恐怕要辜负你的美意了,我们兄弟二人暂住在礼部尚书柳大人府上”
不等褚回说话,钱肃就有些趾高气扬的开口拒绝了,他对这心思深的小白脸没有一点好感。
“是何某唐突了,原来褚兄是柳尚书府府上的人,倒是我等高攀了”何迢神色未动,心思已经暗暗活络起来。
“何兄哪里话,只因家师与柳尚书有些旧交,故而暂住柳府罢了”褚回心里暗叹,他这二哥还真是直爽啊,出门在外,若非必要,何苦要自报家门,明明另外两人都巧妙的没有提及他们的身份。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不瞒你说,家宅离柳府甚近,你们初来乍到的,明日我去接褚兄一道来如何”
何迢急急接过话来,不待褚回答应,他又补了句:“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再会”
他今日没有见到人,本不宜明天再到柳府拜访,不过若是有了别的理由,那么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呢,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他与柳小姐果然缘分未尽,何迢如是想。
褚回只觉得尴了个尬,这何公子根本没有想征得她同意与否吧,这么草率的被决定了,心里莫名的有些意味难明。
待褚回等人都离去后,最先走开的宋民又折返回醉满楼,二楼某房间里,他看了看楼下,朝身后的小厮吩咐道:“有意思…有意思,去查一查今年的举人试名单里有没有叫褚回的,还有一个叫何迢,怕是何将军府上的人吧”
小厮领了命离去,宋民小心的关好门窗回到内室,等到房间再次被打开时,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妙龄女子,只见那女子出后门、上马车,向着远远的宫墙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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