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尾羽耳坠摇曳,站在楼梯后边出声解释,“靠海这面只剩下两间房了,有间窗户坏了还没修好,夜里风大,会很冷……”
“那就开一间。”
“大床房。”
“行。”霍崤之一口应下来。
乔微还没来得及捶他,他赶紧覆她耳边道,“我睡地板。那么多人呢,给我点儿面子。”
这次跟来北河的,还有一堆保镖。
霍仲英刚进去,难保留在外边的人不会绝地反扑,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乔微也在,便不能不处处小心了。
老板娘开单时候,反复抬头瞧了乔微好几眼。
这地方是景区,往来的人多,有几个长得漂亮的不新鲜。
但小两口模样好,风姿出众,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后头跟着的几个大高个,跟拍电影一般。
乔微拿了单,低头签名时,才听老板娘道,“姑娘,我觉得你挺面熟的。”
“是吗?”乔微倒是不常听人说自己面熟。
南方口音,她笑起来,秋波眉散开,病态般苍白的两颊也微有了些淡粉晕开,牙齿整齐雪白,格外好看。
就是这副模样,勾起了些老板娘更久远的记忆,又想她刚来时拎在手上的小提琴盒,想了想,“你等一下。”
她说着,越过柜台,踮脚在那面墙上取下了顶端的两张照片,折回身。
“你瞧,是不是挺像?”
乔微看清那照片,却是激动得连手都开始打颤了。
是她父亲拉琴的照片。
照片中,几年过去,卡片墙的装修与布置变了很多,唯有那昏黄的光线与此刻如出一辙。
“这样的照片,还有吗?”
女人摇头,“没了,他后来就被人接走了。”
那男人给人留下的印象很深刻,他的小提琴拉得极好,有几次在大厅里拉,当天的客人都要比平时多一些。
人住久了,她便也和他搭上了几句话。
众人起床的时候,他往往已经从海边练琴回来了。
在这样的天与地之间,人的琴声也更与自然水乳交融,令人震撼。
她那时候便想,她也许能忘得掉他的模样,却忘不掉那琴声,磅礴大气,又细腻美妙,纵情动人。
男人的身体不大好,半夜隔着墙也总能听到在咳嗽。
被人接走的那天晚上,他已经孱弱到神志都不大清楚了。
“这两张照片,我能带走吗?”
“你是他的亲属?”
“我是他女儿。”一字一字,乔微念得鼻酸,却又无比骄傲。
那个男人的模样与眼前的女孩重叠在一处,几乎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
女人点头,“当然可以,原件给你们带走,明天我去照相馆再洗两份留下来,只是……”
“什么?”
“他走时候,还在抽屉里落了另一样东西,我猜你会想要的。”
她踩着楼梯匆匆上楼,再下来时拿了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她也是后来,在网上偶然间看到了男人的照片,才得知了男人的身份。也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将残留在柜子里的手稿保存下来。
这是一首没有写完的曲子,她会弹吉他,稍微能看得懂五线谱,知道音符在段落中间戛然而止。
手稿字迹清秀镌毅,顺畅自在,英文的花体字写得非常漂亮,只看乐谱都能想象出,那必定是一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男人。
蓝笔的批注上,写明了这首曲子的名字——《s》。
献给蔷薇的歌。
如果今天两个人没来,这曲子可能会永久地放在她床头的柜子里,不见天日。
乔微拿着乐谱瞧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小提琴在楼上,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立刻打开琴盒开始拉的冲动。
“缺了个尾声。”
她翻到最后一页时,小声抬起头来看着他道。
她含着泪光的眼睛像是倒映着外面碧蓝色的大海,清澈深邃。
“我看看。”霍崤之把手稿自她手中接过来。
这位天才小提琴家留在世上的最后一样作品,是写给女儿的。
整部作品分了四个乐章,与他从前所有的作品风格都不太一样,他几乎完全自工整严密的曲式结构中跳脱出来,不再追求旋律与节奏的均衡对称,大量地采用全音阶和五声音阶,赋予了作品饱满的色彩。
第一乐章的开场是奏鸣曲式的欢快活泼的快板,钢琴奏出,小提琴在音符休止时候刻意模仿了克莱采尔的双音换弦。
乔微记得,她六七岁的时候,有一回,被克莱采尔练习曲第三十三课绕口令一般的双音折磨得没了耐性,刻板又枯燥,练习起来痛苦至极。
曲子将她那时厌烦的情绪淋漓尽致表现出来,恰似一位父亲的无可奈何。
钢琴再奏到休止符时,便又到了乔微开始拉帕格尼尼的时候。
几乎每个主题,都是一段记忆,只是没人想到,这些小事情,居然如此深刻地记在了这父亲的脑海里。
钢琴推动着小提琴的旋律前进,那音乐的展现像是一幅长卷,记录了一位少女的长成,忽明忽暗,或亮或淡,看似松散凌乱,却又紧密而充实地组合到一处。
到了第三乐章,更多便是对她未来的期许与盼望,美妙的和声朦胧又神秘,钢琴与小提琴音仿佛在竞相追逐,迈往高潮。
任何一个听到这曲子的人也许都会感叹。
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给了乔微的父亲世人可望不可及的天赋,又让他在短短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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